时间,在这座与世隔绝的、被冰雪封锁的深山里,仿佛失去了流动的意义。
杨汝成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个黑漆漆的树洞里待了多少天。他只知道,洞外的风雪,来了又停,停了又来。那棵被他当成家的枯树,树洞口的积雪,被融化了,又被新的风雪覆盖,反反复复,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
他身上的伤,在那神奇的松脂和顽强得如同野草般的生命力的作用下,已经奇迹般地,开始愈合。
虽然每一次活动,依旧会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但至少,他已经可以拖着那条还不太利索的伤腿,拄着那把早已成为他身体一部分的斧子,在树洞周围,一瘸一拐地,短距离行走了。
而那头同样身负重伤的孤狼,恢复的速度,比他还要快。
它那条被捕兽夹夹断的后腿,虽然依旧不敢完全着地,但已经可以勉强支撑着,在雪地里,跳跃着前行。
一人一狼,就在这样一种诡异而又和谐的氛围中,从最初的相互戒备,渐渐地,变成了一种无声的、充满了默契的,伙伴。
白天,杨汝成会拄着斧子,艰难地,在附近的山林里,搜寻着任何可以果腹的东西——被冻在冰层下的鱼,躲在雪堆里的野鸡,甚至是,那些被他用最原始的套索,捕捉到的、同样饥肠辘辘的雪兔。
而那头孤狼,则会远远地,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
它不靠近,也不出声。只是用那双在白天,依旧显得有些幽绿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这个曾经与它分享过救命食物的两脚兽。
每当杨汝成有所收获,他总会分出一部分,扔给那个沉默的“跟屁虫”。
而那头狼,也从不客气。
“畜生,看你这腿,好得比我还快。”这天傍晚,杨汝成靠在温暖的火堆旁,将一只刚刚烤熟的、肥硕的野鸡,撕下了一条大腿,扔给了趴在洞口不远处的孤狼,“再过几天,怕是又能去山里,当你的狼王了。”
孤狼叼住那条还冒着热气的鸡腿,几口就吞了下去,然后,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嘴边的油渍,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满足的、低沉的“呜呜”声。
“你倒是快活。”杨汝成自嘲地笑了笑,也撕下一块鸡肉,慢慢地咀嚼着,“你还有狼群可以回……我的人……不知道,怎么样了。”
说到这里,他咀嚼的动作,缓缓地,停了下来。
那双刚刚因为填饱了肚子而有了一丝暖意的眼睛,瞬间,又被一片冰冷的、充满了忧虑的阴霾所笼罩。
他想起了王二,想起了虎子。
那两个被他,亲手推出去的,年轻的“狼崽子”。
他们,成功地,逃出日本人的包围圈了吗?
在这片冰天雪地里,他们,找到吃的了吗?
还有,赵三哥,和他的那支队伍。他们,有没有,按照计划,从西边那条最险的悬崖路,突围出去?
最让他放心不下的,还是老村长张大爷,和那些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
他们,是整个队伍的根。
他们,现在,又在哪里?
这些问题,像一根根看不见的、冰冷的钢针,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不行……”
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洞口,看着远处那片在暮色中,显得愈发阴沉、愈发神秘的,连绵不绝的黑色山脉。
“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知道,自己的伤,还没有好利索。现在出去,一旦遇上日本人,或者,遇上别的危险,很可能,就是死路一条。
但是,他更知道,他不能再等了。
每在这里多待一天,他心中的那份不安和煎熬,就多一分。
他,必须去找他们。
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喂。”他转过身,看着那头正警惕地抬起头的孤狼,缓缓地说道,“我,要走了。”
孤狼的耳朵,动了动,那双绿油油的眼睛里,露出了深深的,疑惑。
“怎么?舍不得我?”杨汝成笑了笑,他走到火堆旁,将那只剩下半只的烤鸡,连同他身上,最后的一点干粮,都用一块兽皮,包了起来。
然后,他将那个小小的包裹,扔到了孤狼的面前。
“这些,都留给你了。省着点吃,应该,能让你,撑到伤好利索的那一天。”
他走到墙角,将那支早已被他擦拭得一尘不染的汉阳造,和那支同样冰冷的三八大盖,都背在了身后。他又将那把沾满了李顺鲜血和汗水的斧子,别在了腰间。
做完这一切,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让他,从死亡边缘,重新活过来的,小小的树洞。
他没有丝毫的留恋。
“畜生,”他看着那头依旧在困惑地看着他的孤狼,缓缓地说道,“咱们,就此别过了。”
“这片林子,还给你。”
“下回再见,可别把我,当成你的猎物。”
说完,他转过身,拄着一根临时削成的木棍,一瘸一拐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带给了他庇护,却也困住了他自由的,小小的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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