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铺路,碎晶飞溅。
李癫拄着焦黑腿骨磨成的拐杖,每一步都踏在“晶核打火匣”用幽蓝冰刺犁出的、覆盖着厚厚冰霜的临时通道上。脚下传来刺骨的冰冷和“咔嚓咔嚓”的碎响。身后,晶簇怪物们被寒气迟滞的咆哮和晶体碰撞的闷响如同跗拳道的鼓点,催命般紧追不舍。
他不敢回头,也无暇回头。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压榨这具残破躯体里最后的气力,朝着掌心那块暗金星晷碎片指引的方向,亡命狂奔。
“打火匣”——那团进化后、覆盖着液态暗紫晶壳、核心两点幽蓝魂火森冷的“冰坨子打手”,悬浮在他肩膀斜上方,如同一个忠诚又危险的护卫。它不断旋转着晶核,幽蓝冰刺如同不知疲倦的蜂群,持续向后泼洒,压制着那些试图冲破寒冰封锁的粘液怪和晶体碎屑潮汐。每一次冰刺爆发,它晶核表面流转的暗紫光芒就微微黯淡一分,传递出一丝清晰的“饿”的意念。
“…饿…还要…暖的…”冰冷的意念如同小刀,刮擦着李癫本已疲惫不堪的神魂。
“暖你个头!省着点用!”李癫在心中咆哮,同时咬着牙,拼命沟通掌心的星晷碎片。碎片散发出的微弱暖流如同沙漠中的甘泉,丝丝缕缕地渗入他濒临崩溃的仙骨,勉强吊住那即将彻底熄灭的玉质微光,也暂时安抚着“晶核打火匣”那贪婪的本能。
晶林深处,光线愈发昏暗。巨大的、被暗紫色晶质侵蚀覆盖的扭曲建筑残骸如同沉默的巨兽骨骸,在“打火匣”幽蓝光芒的映照下投下怪诞狰狞的阴影。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水,那股无处不在的低频嗡鸣声在这里汇聚、放大,如同亿万只垂死的蚊蚋在颅内振翅,让人头晕目眩,烦躁欲呕。
星晷碎片传递的指引感越来越清晰,指向一座被巨大晶簇完全包裹、只露出部分断裂拱门轮廓的庞大建筑。那建筑风格奇诡,拱门巨大得非人,门廊上残留的雕刻早已被晶质覆盖扭曲,依稀能看出一些纠缠的触须和痛苦面孔的轮廓,散发着令人不安的邪异气息。
“就是…这里?”李癫停在巨大的拱门前,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晶尘和腐朽气息。身后的追击声似乎被密集的晶簇阻挡,暂时减弱了一些,但危机感并未解除。
他抬头望去,拱门内部一片漆黑,如同巨兽张开的咽喉。星晷碎片的指引明确无误地指向这片黑暗深处,那点纯净的暗金共鸣,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微弱却坚定。
没有退路。李癫深吸一口气(尽管那味道让他想吐),示意“晶核打火匣”提高警惕,率先迈步,踏入了那巨大的、散发着阴冷死寂气息的拱门。
门内,是另一番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这里并非想象中布满灰尘的殿堂。巨大的空间被无数暗紫色、墨绿色的粗壮晶簇贯穿、支撑,如同巨树的根系扎入腐朽的土壤。晶簇表面流淌着粘稠的脉络,散发出微弱的、令人心悸的幽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光怪陆离。
而更让李癫瞳孔骤缩的是,在那些巨大晶簇之间,在墙壁、地面甚至穹顶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书架”!
这些“书架”并非木质或石质,而是由无数暗红色的、蠕动的、包裹着粘稠筋膜和细小血管的肉块强行挤压、堆叠而成!肉块如同活物般极其缓慢地搏动着,表面覆盖着一层滑腻的粘液,散发出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和腐烂甜腻的混合气味!
在这些由蠕动血肉构成的“书架”格子里,并非书籍,而是一块块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晶体!
这些晶体呈现出浑浊的暗紫色、深褐色或墨绿色,如同巨大化的、内部沉淀着污秽的琥珀。每一块晶体内,都“封印”着东西!有些是扭曲断裂的肢体,有些是形态怪异的生物标本,有些是闪烁着微光的奇异矿石,甚至还有一些…似乎是凝固在痛苦瞬间的、形态模糊的类人生物头颅!
它们被晶质包裹、封存,如同博物馆里怪诞的展品,陈列在这座由血肉和晶簇构成的恐怖“图书馆”之中!
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晶簇内部粘液流动的微弱“汩汩”声,以及那些蠕动肉块书架极其缓慢的搏动声,在空旷得令人心悸的空间里回荡。空气粘稠得如同实质,带着浓重的血腥和晶尘混合的怪味。那股低频嗡鸣在这里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能冻结思维的冰冷死寂。
“打火匣”悬停在李癫身边,幽暗紫色的晶核微微转动,两点幽蓝魂火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传递出一丝罕见的、混合着好奇和本能的厌恶:“…肉…臭…亮…”
它指向空间深处,星晷碎片共鸣最强烈的地方。那里,在一根最为粗壮、如同擎天巨柱般的暗紫色晶簇根部,一块相对“干净”的区域——没有被蠕动血肉书架覆盖——地面上,似乎刻画着一个巨大的、由纯净青玉色线条构成的复杂法阵!法阵的中心,正散发着与星晷碎片呼应的、纯净的暗金色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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