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太阳还没完全掀开云层的被子，整个苏州城就跟被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似的，彻底炸了锅。
“听说了吗？那个苏家的小丫头，苏晚照，看着人模狗样的，背地里竟然贪墨盐税！”一个早起买菜的大婶，把声音压得跟做贼一样，偏偏又想让半条街的人都听见。
“我的老天爷！真的假的？那可是杀头的罪过！”旁边卖炊饼的小贩惊得差点把手里的面团扔了。
“还能有假？我二姨夫的邻居家的表侄子就在衙门当差，说得有鼻子有眼，说她私吞的官银，都能在城西买一套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了！”
这流言就像长了腿的病毒，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在苏州的大街小巷里疯狂传播。
从茶馆酒肆的说书先生，到码头扛包的苦力，再到各家商号的掌柜伙计，几乎每个人都在津津有味地咀嚼着这个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的大瓜。
吃瓜群众们的热情，比三伏天的日头还要毒辣。
苏晚照的“晚照商行”门口，一夜之间变得门可罗雀。
原本排着队等着下单的商户们，此刻跑得比兔子还快。
已经签了单的，也纷纷派人上门，拐弯抹角地想要退单，理由五花八门，什么“家中老母突染恶疾，无心经营”，什么“近日夜观天象，星宿异动，不宜远行”，扯淡扯得一个比一个离谱。
最要命的是马员外。
这位苏州城里数一数二的丝绸大户，是苏晚照好不容易才啃下的硬骨头，双方的合作协议墨迹都还没干透。
此刻，这位昨天还一口一个“苏姑娘真是女中诸葛”的马员外，正坐在商行的会客厅里，端着一杯已经凉透了的茶，脸上写满了“纠结”和“我想跑路”。
“苏姑娘啊，”马员外干咳了两声，胖乎乎的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外面那些话……你也知道，我们生意人，最讲究的就是个声誉。这万一要是……我是说万一……跟官府扯上关系，我们这些小本经营的，可是经不起折腾啊。”
苏晚照坐在主位上，面沉如水。
她心里仿佛有一万匹羊驼呼啸而过，但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
她就知道，赵德全那个老六，正面刚不过，就开始玩这种下三滥的盘外招了。
这波舆论攻击，来得又快又猛，精准地打在了她的七寸上。
她黛眉微蹙，声音清冷：“这谣言，来得可真不是时候。”与其说是自言自语，不如说是说给坐立不安的马员外听的。
就在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当口，一道清朗的男声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调侃：“哟，这么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在开席吃瓜呢。”
谢昭一袭月白色长衫，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
他无视了马员外尴尬的脸色，径直走到苏晚照身边，眼里的笑意仿佛能驱散满室的阴霾。
他凑到苏晚照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飞快地说：“查到了，最早是从赵德全那个狗头师爷的书房里传出来的。家人们，谁懂啊，又是那个老阴B在背后搞事。”
苏晚照心中一定。
有谢昭这个情报外挂在，她就有了掀桌子的底气。
她抬眼看向马员外，以及其他几个闻讯赶来、堵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商户，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各位老板，”她站起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我知道大家心里都在打鼓，担心被我这艘‘贼船’连累。空口白牙的解释，想必各位也听不进去。既然如此，咱们就用事实说话。”
她扬声对门外的管家刘胖子道：“胖子，把我房里那个上了三道锁的紫檀木箱子抬出来！”
片刻之后，一个沉重的木箱被抬了进来，砰的一声放在大厅中央的桌子上。
苏晚照亲自上前，用钥匙打开了层层枷锁。
箱盖掀开，露出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账册。
“这是自与苏州府合作代缴盐税以来，我晚照商行所有的盐税总账和分账，”苏晚照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目光如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每一笔银子的来龙去脉，经手人，缴纳日期，官府的回执印信，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谁要是觉得我苏晚照贪污了一文钱，大可以站出来，我们一笔一笔地对！”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大气场。
马员外将信将疑地走上前，拿起一本账册翻看起来。
他本就是生意场上的老手，对账目门儿清。
越看，他的眉头就舒展得越开，脸上的惊疑也渐渐变成了惊讶。
“这……这账目……清晰明了，毫无破绽。每一笔都与官府的税率对得上，而且……缴纳得还相当及时。”马员外喃喃自语，最后抬头看着苏晚照，点了点头，“苏姑娘，从这账上看，确实是清白的。”
就在这时，谢昭又慢悠悠地开了口，手里还多了一封信函。
他晃了晃信，像是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宝：“光有自己的账本还不够，毕竟可以说你是提前做好的。要想锤死对手，就得有对方的黑料。来，给大家看个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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