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黎未晃了晃手里的终端，像是在展示一件稀世珍宝，“没人会真情实感地去防备一个笑话。”
她的话音刚落，终端屏幕猛地一亮，一个弹窗突兀地跳了出来。
没有病毒警报，没有攻击代码，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像是跨越了无数数据洪流，带着一丝迟疑和笨拙，出现在她眼前——
哈哈哈。
紧接着，又是一段未加密的日志信息弹出：“……提醒一下，动作第三式，我当年是左脚先摔的，不是右脚。细节很重要。”
卫砚舟瞳孔骤缩。
黎未却笑得更灿烂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对着空无一人的实验室入口扬声道：“喂！动作指导，出来聊聊？”
阴影中，一个瘦削的身影缓缓走出。
月光残余的清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脸色映照得一片苍白。
是莫离。
他看起来比档案照片里还要单薄，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的眼神复杂，有疲惫，有警惕，还有一丝被戳穿后的窘迫。
“你们不会懂的。”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被家族关了整整三年，像个怪物一样被研究，就因为我的异能‘不稳定’。他们告诉我，强大的异能者必须冷静、理智、完美无瑕……可我……我只是害怕。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怕我伤害别人，更怕……他们看我的眼神。”
他说着，像是在控诉，又像是在乞求。
卫砚舟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佩枪，星刃小队的成员也从暗处现身，形成了半包围的阵势。
空气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然而，黎未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战术动作。
她只是深吸一口气，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开始跳那套沙雕至极的“定制咸鱼操”。
她以一个极其不符合人体工学的姿势，左脚绊了自己一下，咚的一声摔在地上，然后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迷茫的微笑。
卫砚舟：“……”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也中了什么精神病毒。
莫离也愣住了，他看着黎未在地上笨拙地扑腾，眼里的警惕和冰冷开始一点点融化。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实验室的另一侧阴影里，莫小跳、阿豆和小白也探头探脑地走了出来。
他们对视一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然后深吸一口气，也跟着黎未一起跳了起来。
“平地摔！”
“忘词罚站！”
“喷嚏震书架！”
一群人，在这片象征着冰冷、疯狂和绝望的废墟前，跳着最滑稽、最愚蠢的舞蹈。
他们的动作依旧笨拙，甚至好几次撞在一起，但他们的笑声却是那么真实，那么具有感染力。
莫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嘴角无法控制地抽动着，像是在和某种强大的力量对抗。
他想维持自己的冰冷，想守住自己最后的防线，但那可笑的画面和真诚的笑声，像一把温柔的锤子，一遍又一遍地敲打着他紧闭的心门。
终于，他再也绷不住了。
“噗嗤”一声，他低头笑了出来。
那笑声很轻，带着点生疏和苦涩，但很快，就变成了无法抑制的颤抖。
他笑着笑着，肩膀开始耸动，最终，他猛地抬手，用力地擦掉了从眼角滑落的泪水。
他输了。输给了一个笑话，也输给了久违的温暖。
他慢慢走到黎未面前，递出了一个数据密钥。
“这是病毒的主控密钥。另外……代码里我留了后门，可以追踪到所有‘暗熵’的残余成员。但是……别用它去报复……求你，让他们也看看这个视频吧。”
黎未接过密钥，却反手递给了他一个巴掌大小的、改装过的咸鱼机器人。
机器人头顶上还顶着一个小小的皇冠。
莫离一怔。
“不，追踪和抓捕是星刃小队的事。”黎未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我要你，亲自去教他们跳这套操。”
“我？”莫离彻底懵了。
“没错。”黎未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本正经地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咸鱼康复营’的首席康复顾问兼金牌动作指导。你的任务，就是带领所有和你一样，被世界逼到角落里的小可怜们，一起快乐地翻身。”
三天后，星图学院。
一场盛大的新闻发布会正在举行。
台上，沈星河院士穿着笔挺的白色研究服，面对着全星系的媒体镜头，用他那沉稳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郑重宣布：“经帝国科学院多方认证，由星图学院黎未同学开创的‘星际咸鱼广播体操’，在调节异能者精神阈值、缓解情绪压力方面具有显着效果。现决定，将其正式列为‘异能稳定辅助疗法’，在全帝国范围内进行推广！”
台下，掌声雷动。闪光灯像白昼的星辰，疯狂闪烁。
黎未站在人群的角落，看着台上的沈星河院士，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的“整活儿”，居然被官方盖章认证了。
就在这时，卫砚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边，将她拉到了一个更隐蔽的角落。
他的表情异常严肃。
“发布会很成功。”他先是说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递过来一份经过三重加密的电子文件，“这是最新的情报。墨长老名下三十七个秘密账户已经全部被冻结，他完了。但是……我们追查‘影蚀协议’的原始指令时，发现了一个更麻烦的问题。”
黎未接过文件，没有立刻打开。
她能感觉到卫砚舟身上传来的那股不同寻常的凝重气息。
“指令……来自议会最高层。”卫砚舟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一块沉重的铅块。
黎未的瞳孔微微一缩。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万里无云的晴空，明媚的阳光照在脸上，却驱不散心底升起的那一丝寒意。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轻声笑了起来。
“咸鱼掀起浪花的第一步，是让所有被压抑的人，都敢放声大笑。”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力量，“现在他们笑出来了，那么下一步嘛……”
她转过头，对上卫砚舟探寻的目光，俏皮地眨了眨眼，笑容里藏着锋芒。
“就该轮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学学怎么翻跟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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