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黑山脚下的赵家村却笼罩在一片潮湿阴冷之中。
连日的凄风苦雨,将这个小山村洗刷得愈发破败凄凉。低矮的茅屋歪斜地挤在泥泞道路两旁,稀疏的炊烟有气无力地飘向铅灰色的天空。村东头那间最不起眼的茅屋里,一阵阵压抑不住的剧烈咳嗽声,断断续续,撕扯着寂静的午后。
赵南蹲在冰冷的土灶前,全神贯注地盯着药罐下那簇微弱摇曳的火苗。药已煎了半个多时辰,苦涩的气味混杂着水汽,弥漫了整个狭小昏暗的屋子。他拿起那把破旧的蒲扇,小心翼翼地扇动着,既怕火大了将药汁熬干,又怕火小了药效不足。
“南儿……”里屋传来母亲虚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别……别忙活了,娘的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省些药材吧……”
赵南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热了,却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故作轻松地回道:“娘,您别操心,王大夫说了,这服药下去肯定能见好。您安心歇着,药马上就得。”
他嘴上说得笃定,心里却沉甸甸的像压了块巨石。母亲这病已缠绵病榻三个多月,家中本就不多的积蓄早已耗尽,连父亲留下的那柄结实猎弓,上月也咬牙典当给了镇上的当铺,换回几副救急的药。眼下正在煎的这服,还是他苦苦哀求,赊了村里王大夫三天的账才拿回来的。
药终于煎好了,深褐色的药汁散发着浓重的苦味。赵南小心地将药汤滗入一个边缘磕碰出缺口的粗陶碗里,端到母亲床前。
昏暗的光线下,母亲那张才四十出头却已苍老得如同老妪的脸,蜡黄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窝深陷,呼吸微弱。她艰难地想撑起身子,接过药碗的手抖得厉害,碗沿磕碰着牙齿,发出细碎的声响。
“娘,我喂您。”赵南接过碗,坐在床沿,一勺一勺,极有耐心地吹温了,才喂到母亲干裂的唇边。
看着母亲吞咽时脖颈艰难地蠕动,每一次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赵南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发慌。三年前,父亲为了多打些猎物换钱,冒险进入黑山深处,从此一去不返,连尸骨都寻不回来。如今母亲又病重至此,十六岁的少年仿佛一夜之间被催熟了,脊梁挺得笔直,扛起了风雨飘摇的家。
喂完药,侍奉母亲重新躺下,看着她沉沉睡去,呼吸依旧急促而微弱,赵南才轻手轻脚地收拾了碗勺,走到门外,坐在冰冷的门槛上发呆。
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敲打在茅草屋顶上,汇成细流,从低矮的屋檐滴落,在门前的泥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赵南望着眼前被雨幕笼罩的灰蒙蒙的山峦轮廓,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
王大夫今天早些时候的话,如同冰冷的雨点,一遍遍敲打在他的心上:“南娃子,不是叔吓唬你,你娘这病……唉,邪寒入肺,沉疴难起,寻常药材怕是……除非能找到三十年以上的老山参吊住元气,或者找到那紫云草化去肺中淤邪,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只是……这两种药材都只生长在黑山深处那些人迹罕至的险峻之地,危险得很啊……多少老猎户都不敢轻易踏足……”
黑山深处。
赵南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村里世代相传,黑山深处有成了精的凶兽,有迷人心魄的山瘴,有吃人不吐骨头的诡异迷雾,进去的人,十有八九回不来。他父亲赵大山,村里最好的猎手,就是为了多挣几个银钱,冒险进了黑山内围,结果……
可是现在,他还有得选吗?眼睁睁看着母亲咳血咳到灯枯油尽?
夜幕降临时,母亲的咳嗽再次加剧,一声接一声,几乎喘不上气,瘦弱的身子蜷缩成一团,看得赵南肝胆俱颤。他守在床前,用温水一遍遍擦拭母亲的额头,一夜未曾合眼。天快亮时,听着母亲喉咙里那拉风箱一般的嘶哑声,看着那灰败绝望的脸色,少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褪去,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
清晨,连绵的雨终于暂歇了片刻。赵南将瓦罐里最后一点糙米熬成稀粥,温在锅里,又恳求了邻居张婶帮忙照看母亲,然后默默地背起父亲留下的那个磨破了边的旧药篓,将砍柴的刀别在腰后,怀里揣上仅剩的两个冰冷梆硬的窝窝头,毅然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
村口,老槐树下,须发皆白的赵四公正裹着破棉袄,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浑浊的老眼瞥见赵南背着药篓往山里去,老人眯起了眼,哑声开口:“南娃子,这鬼天气,你要进山?”
赵南停下脚步,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四公,我娘……等不得了。我得去碰碰运气。”
赵四公磕了磕烟袋锅子,摇着一头白发:“糊涂!糊涂啊!这连雨天,山里是个什么光景你不知道?滑坡、迷路、饿急了的野兽,哪个不能要了你的小命?你爹的事……你忘了?”
“我没忘,四公。”赵南眼神沉静,却透着不容动摇的坚定,“可我娘就在那儿躺着,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我小心些,就在老林子外围转转,不往深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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