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黑风山脉遭遇劫修、险死还生之后,赵南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彻底摒弃了初得仙缘时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飘然与侥幸,整个人沉静下来,如同山涧深潭,表面波澜不惊,内里却暗流涌动,积蓄着力量。那场生死一线的遭遇,如同一盆冰水,浇醒了他,也如一记重锤,将他本就谨慎的心性锤炼得更加坚韧,甚至带上了一丝狠厉——对自身修炼要求的狠厉。
那座位于山壁裂缝后的临时洞府,几乎成了他的全部世界。除了偶尔外出采摘些果腹的野果,或是极度谨慎地前往更远处山涧取水,他几乎足不出户。洞口布置的简易迷踪阵始终开启着,虽挡不住真正的高手,却能预警野兽和可能路过的低阶修士,给他带来一丝心安。
洞内光线昏暗,只有几块嵌入石缝的月光石散发着柔和微光,映照着他盘膝而坐、一动不动的身影。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日升月落,晨昏交替,于他而言,只是体内灵力潮汐涨落的背景。
《引气诀》的心法口诀早已烂熟于心,运转周天近乎成为一种本能。他摒弃杂念,心神沉入丹田,引导着那丝丝缕缕从外界吸纳而来的天地灵气,沿着特定的经脉路线缓缓流转。每一次循环,都有微不可察的灵气被炼化,融入丹田气海之中,使得那团原本稀薄的气状灵力,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一丝一毫地变得充盈、凝实。
这个过程枯燥至极,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天地灵气本就稀薄,加之他灵根资质只是平庸,修炼速度根本无法与那些天之骄子相比。往往枯坐一整日,所能炼化的灵气也不过发丝般细微。
然而赵南心志之坚,远超常人。他深知自身短板,更无任何外援可恃,唯有“勤勉”二字,是通往长生之路最笨拙,却也最坚实的阶梯。他不再去焦虑速度,不再去羡慕他人,只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在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灵气的引导与炼化之中。
心口处的神秘玉佩,在此刻显现出它的不凡。每当赵南心神因枯燥而稍有涣散,或因进境缓慢而滋生焦躁之时,玉佩便会微微发热,透出一股清凉宁和的气息,如同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悄然抚平他心绪的波澜,助他更快地进入物我两忘的深层入定状态。
在这种极致的专注与坚持下,效果开始逐渐显现。
丹田内的灵气团,日复一日地壮大着。从最初只是淡淡的一层气雾,逐渐变得浓郁,如同山间清晨渐浓的晨雾,翻滚涌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灵力运转,那雾气的边界都在向外微微扩张,虽然缓慢,却坚定不移。
同时,他对自身灵力的掌控也越发精细入微。最初时,引导灵气如同驱使笨重的牛车,晦涩艰难,稍有不慎便可能行差踏错,导致经脉隐隐作痛。而现在,意念微动,灵力便如臂指使,运转圆融,在经脉中流淌得越发顺畅自如。
这一日,深夜。
万籁俱寂,唯有洞外偶尔传来几声遥远的虫鸣。
赵南如同往常一样,沉浸在深层次的修炼之中。丹田之内的灵气已然充盈到了某个临界点,浓稠的气雾几乎要化为液态,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微小的气旋。
他心无旁骛,依旧按部就班地运转着《引气诀》,将最后一丝吸纳而来的灵气炼化,汇入那旋转不休的气旋之中。
就在这一丝灵气汇入的刹那——
仿佛堤坝终于蓄满了最后一滴水,又像是熟透的果实自然坠落。
丹田内微微一震,那原本缓慢旋转的气旋骤然加速!
一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劲的吸力自丹田内产生,透过周身毛孔,贪婪地汲取着外界的天地灵气。洞府内稀薄的灵气受到牵引,形成微弱却可见的气流,缓缓向他汇聚,没入体内。
赵南心中古井无波,对此异象早有预料。他知道,这是突破在即的征兆。他谨守心神,小心翼翼地将这骤然增多的灵气引导入经脉,按照功法路线运转,炼化,最终归入丹田。
这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当最后一股外来的灵气被成功炼化,汇入丹田气旋时,那高速旋转的气旋猛地停滞了一瞬,随即轰然扩散!
如同云开雾散,又似水到渠成。
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仿佛某种一直束缚在身体上的无形枷锁被骤然打破,浑身毛孔都舒张开来,通体舒泰。
丹田的范围在这一刻明显扩大了一圈!其内蕴藏的灵力总量,比之先前,赫然倍增!原本浓郁的气状灵力,此刻显得稍稍“稀薄”了一些,那是因为容纳它们的“容器”变大了,但灵力的精纯度和总量,却远非炼气一层时可比。
炼气二层!
历经数月苦修,遭遇劫险,心志淬炼,终在此刻水到渠成,顺利突破!
赵南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在昏暗的洞府内如同划过两道微弱的电光,旋即内敛,变得更加深邃清澈。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气息竟凝而不散,如同一道白色气箭,射出尺许远才缓缓消散于空气中。这是灵力初具规模,体内杂质进一步排出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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