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风宛如一支悠扬的长笛,吹奏着悦耳的哨音,卷着沙砾如砂纸般擦过脸颊,竟散发出一股浓郁的奶酒醇香。脚下的草甸翠绿欲滴,仿佛一碰就会碎裂,没及脚踝的牧草中藏匿着无数细碎的野花,蓝的、紫的、黄的,宛如五彩斑斓的宝石,被风一吹便齐齐鞠躬,露出草根处缠绕着的彩色布条——那正是敖包上常见的经幡,只是布条上的经文已被岁月磨得模糊不清,唯有边缘的流苏还在簌簌发抖,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呱呱!”铁皮青蛙在口袋里撞得布衫发响,掏出来时,黄铜肚皮上的草原图案正泛着微光,敖包的位置被圈上了道金边。更奇的是,青蛙的发条不知何时缠上了根细羊毛,羊毛在风里飘着,竟像根无形的线,牵着我们往草原深处走。
远处的敖包渐渐清晰,是用青石垒成的圆丘,顶上插着根柏树枝,枝桠间挂满了经幡,红的绿的黄的蓝的白的,在风中拧成股彩绳,绳尾坠着的铜铃“叮铃”作响,声浪撞在草甸上,又弹回来,像是有无数人在低声诵经。
离敖包还有半里地时,李醒突然停住脚步,银白的尾巴指向左侧的洼地。那里卧着顶褪色的白帐篷,帐篷门口晒着张羊皮,皮上用红漆画着匹奔跑的马,马的眼睛是两颗黑曜石,正幽幽地盯着我们。帐篷前的篝火堆还冒着青烟,火堆旁的铁架上烤着半只羊,油脂滴在火里,发出“滋滋”的响,混着奶酒的香气漫过来,勾得人喉咙发紧。
“客人来了,不进来喝碗奶酒?”帐篷里钻出个穿羊皮袄的汉子,脸膛被晒得紫红,颧骨上堆着两团高原红,手里拎着个锡酒壶,壶身上刻着个“腾”字。他看见我们时,眼睛亮了亮,尤其是瞥见大哥青紫色的触须,却半点不惊讶,只是咧开嘴笑:“我阿爸说,总有天会来些特别的客人,带着会跳的铜疙瘩。”
他指的是我手里的铁皮青蛙。青蛙像是认生,突然缩成团,黄铜肚皮上的金边却更亮了,映出帐篷里的景象:墙上挂着把马头琴,琴杆上缠着根红绸带,绸带末端系着片干枯的枫叶——正是从古城带出来的那片,此刻叶脉里的箭头,正指着琴盒底下的暗格。
“这琴是我阿爸的。”汉子往我们碗里倒奶酒,酒液泛着乳白的光,“他年轻时是草原上最好的马头琴手,能把云都拉得停住脚。后来他去参军,临走前把琴藏在敖包后面,说等打了胜仗回来,就用这琴给心上人拉《骏马谣》。”
他用刀割下块烤羊肉,递过来时,我看见他掌心有道月牙形的疤,疤的形状竟和马头琴的琴码一模一样。“可惜啊,”汉子灌了口奶酒,喉结滚动着,“他再也没回来。阿妈说,那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她在敖包前等了三天三夜,最后只等到片染血的枫叶,就是琴上系着的那片。”
正说着,敖包方向突然传来“轰隆”一声闷响,像是有巨石滚落。我们往那边跑时,看见敖包顶上的柏树枝断了半截,断枝上的经幡缠成团,坠着的铜铃掉在地上,滚到块松动的青石旁。青石下露出个黑布包,解开时,里面是个牛皮笔记本,封面上烫着个“军”字。
笔记本里夹着张黑白照片,是个穿军装的年轻汉子,眉眼和帐篷前的汉子有七分像,怀里抱着把马头琴,笑得露出两颗虎牙。照片背面写着行字:“给其其格:等我回来,就娶你。”字迹遒劲,末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马头。
“是我阿爸!”汉子的声音发颤,指尖抚过照片上的马头琴,“阿妈说,她的名字就叫其其格,蒙语里是花儿的意思。阿爸总说她笑起来,比草原上所有花都好看。”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夹着张泛黄的电报,电文是打印的:“战士腾格尔,于某次战役中英勇牺牲,追记三等功。”发报日期是三十年前的深秋,正是草原开始落雪的时节。
“牺牲……”我摸着电报上的字,突然发现铁皮青蛙不知何时跳了出来,正用黄铜脑袋撞着敖包的青石。石头被撞得松动,滚落后露出个树洞,洞里藏着把马头琴,琴身缠着层防潮的油布,揭开时,琴杆上的红绸带飘了起来,正好与帐篷里那把琴的绸带接成一根。
“是阿爸藏的那把!”汉子抱起琴,手指拨动琴弦,“嗡”的一声,琴音在草原上荡开,惊起群飞鸟,绕着敖包盘旋三圈,才朝着太阳的方向飞去。随着琴音,敖包上的经幡突然舒展开,无数彩色的布条在风中铺开,竟组成了匹奔腾的骏马,马背上坐着两个相拥的人影,正是年轻时的腾格尔和其其格。
“阿妈!”汉子突然朝着帐篷的方向喊。我们回头时,看见个穿藏青色长袍的老婆婆站在帐篷门口,手里攥着块绣了一半的荷包,荷包上的图案是朵格桑花,花心嵌着颗小小的“安”字。她的头发已经全白,却梳得整整齐齐,用红绸带系着,绸带的末端,也系着片枫叶。
“他回来了。”老婆婆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心上。她慢慢走过来,指尖抚过马头琴的琴身,琴身上突然浮现出些细密的纹路,竟是首乐谱,曲名正是《骏马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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