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脸汉子张武突然单膝跪地，铁塔般的身躯微微发颤：公子连这些小事都记着……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刀疤，这条命早就是大哥的！
起来！刘封一把拽起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叠地契拍在桌上，这是长沙城外的良田，每家五十亩。等天下太平，都给我滚回去好好过日子！
满座哗然。文士陈轩突然哽咽：大哥，这……
闭嘴！刘封眼眶发红，却咧嘴笑了，当年在江陵码头，要不是你替我挡那支毒箭……他摸了摸肋下的旧伤。
……
众人轰然举杯，酒液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刘封仰头饮尽，喉头火辣辣的疼，却更爽快。这酒是青竹蛇从蔡府地窖顺来的三十年陈酿，入喉如刀，后劲却暖如兄弟情义。
细雨中的襄阳城笼罩着一层薄雾，刘封站在左将军府的廊檐下，望着院中那株被雨水洗得发亮的青松。自打住进这座府邸，前来投奔的豪杰便络绎不绝。
少将军，门外有人求见。亲卫快步走来，低声道：自称是游侠冯习。
刘封眉头一挑，嘴角不自觉扬起。冯习这个名字，让他想起三年前那个血与火的夜晚。
建安十年冬，江陵码头。
十六岁的刘封独自一人追踪一伙私盐贩子。月色下，他看见十几个壮汉正在往船上搬运木箱，箱中隐约可见官盐的印记。
什么人？！一声暴喝突然响起。刘封暗道不好，身形刚动，三支弩箭已破空而来。他侧身避过两支，第三支却直取咽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屋檐飞掠而下。的一声脆响，一枚柳叶镖将弩箭击偏。黑影落地，竟是个身形瘦削的年轻人，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
小子，剑法不错，就是人太愣！
那夜，二人联手端了盐枭老巢。激战中，刘封见识了冯习神乎其技的暗器功夫——三丈开外，柳叶镖能穿过铜钱方孔；黑暗中，听声辨位的本事更是令人叹服。
火光中，浑身是血的冯习大笑道：痛快！以后你就是我冯习的兄弟了！
如今再见，冯习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只是眼中多了几分沉稳。他身后还跟着个铁塔般的汉子，满脸虬髯，腰间别着把门板宽的厚背刀。
兄弟，这是张南，我在陇西认识的兄弟。冯习拍了拍壮汉的肩膀，听说你要干大事，我特意把他拽来了。
张南抱拳行礼，声如洪钟：某家张南，见过少将军！
刘封眼前一亮。此人站姿如松，双臂筋肉虬结，一看就是练家子。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肩头立着一只神骏的猎鹰，锐利的眼神仿佛能洞穿人心。
张兄不必多礼。刘封还礼道，不知张兄擅长什么兵器？
张南哈哈一笑，突然拔刀出鞘。只见寒光一闪，院中那株碗口粗的松树竟被拦腰斩断。更惊人的是，刀锋过处，树干断口平滑如镜。
好刀法！刘封由衷赞叹。
暴雨倾盆，襄阳城的街巷被雨水冲刷得一片朦胧。左将军府内，刘封正与关平、冯习、张南等人议事。
公子，蔡瑁这几日调动频繁，青竹蛇（南郡女盗，专劫豪族赈济流民，轻功卓绝，踏竹枝如履平地。）北方的密使已经进了城，就藏在他家一座偏僻的别院里。
冯习冷哼一声：要不要我带人直接端了那地方？
关平摇头：不可打草惊蛇。
刘封正要开口，忽听屋檐上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瓦片被雨水冲刷的滑落声，却又带着一丝刻意。
冯习的镖已经扣在指间，张南的手按上了刀柄，关平则无声无息地站到了刘封身侧。
房上有人。刘封低声道。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檐角飘落，轻盈如燕，落地时竟未溅起半点水花。来人一袭黑衣，斗笠遮面，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
什么人？张南厉喝一声，厚背刀已然出鞘。
黑衣人缓缓抬手，摘下斗笠，露出一张年轻冷峻的脸。雨水顺着他的眉骨滑落，却掩不住那双锐利的眼睛。
在下庞隆，庞焕之子。他抱拳行礼，声音低沉，特来投奔刘郡丞。
刘封眉头微皱：庞焕？
之前听父亲提及庞氏一族有旁支“专事击剑”，庞焕是荆州名士庞德公族弟，曾率门客击退黄巾残党，据说后因拒绝刘表招揽被暗杀，侥幸逃得到底是谁做的，那就不好说了。据说他生前训练了一批死士，个个都是剑术高手。
三年前，公子在新野救过家父，当时他正被人追杀。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当时家父说，若他遭遇不测，让我来找投奔你。
家父临终前嘱我来寻少将军，言天下能诛蔡瑁者，唯刘玄德父子。
“是他？”
庞先生他……
被毒杀的。庞隆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临终前让我苦练三年剑法，才准来寻你。
庞隆单膝跪地，剑横于膝：“庞隆愿效死力，只求他日手刃蔡瑁，为父报仇！”
雨势渐歇，院中积水映着微光。刘封伸手将他扶起：好！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刘封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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