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乂郑重抱拳:属下领命!必不负主公所托。
刘封微微颔首,转头望向远处绵延的湘江沃野。春风拂过,新翻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田垄间已有军士弯腰插秧,河水顺着沟渠流向新垦的荒地。
屯田之事,关乎三军粮秣,更关乎百姓生计。刘封缓缓道,“季阳,你善于机巧,我看这每日引水,所耗人力颇多,你看可不可以借鉴桔槔、辘轳,采用木质叶片连成循环链带,通过人力踩踏或畜力带动,将水从低处提至高处,可以实现连续提水。”
韩暨拱手道:“大人奇思妙想。我之前在南阳见过水排可以参照使用。”
“诸葛均也颇通墨家机巧,他现在也在研究水排冶铁,你们可以相互交流。”
一个月后,刘封踩着湿润的田埂缓步而行,靴底沾满了带着青草香的泥土。远处,士兵们正弯腰插秧,整齐的队列在田野间延伸,宛如正在布阵的军队。
忽然,一阵有节奏的声从河岸传来,低沉而有力,像是某种巨兽的呼吸。刘封拨开茂密的芦苇,眼前的景象让他驻足——一架三丈高的庞然木器矗立在江边,巨大的木制骨架浸在江水中,由无数木链板串联而成的正随着水流缓缓转动。每一节木斗舀起的河水,都在最高处哗啦啦倾入竹制导流槽,顺着新修的沟渠流向远方绿油油的稻田。
这是……刘封忍不住伸手抚摸水车立柱上刻着的建安十三年 韩暨 诸葛均制字样,指尖能感受到刻痕的新鲜。
郡丞大人!随行的亲兵指着下游方向,韩大人和诸葛先生正在那边调试新器。
转过一道河湾,眼前的场景更像是个露天工坊。韩暨赤膊站在齐膝深的江水中,古铜色的皮肤上沾满水珠,手中铜尺正在测量水流速度。岸边的诸葛均半跪在地上,手持炭笔在一块漆木板上飞快演算,白色衣袍下摆早已沾满泥渍。两人身旁堆着各种形状的木料零件,几个工匠正按照诸葛均的计算结果锯削木材。
将军来得正好!诸葛均抬头笑道,鼻尖还沾着木屑,这第二十一架水车今日试转。他站起身,指着木板上的图样解释:此物融合了南阳水排的齿轮传动与巴蜀翻车的链斗设计,但我们在咬合处做了改良。
韩暨从江中走上来,水珠顺着他的胸膛滚落。他接过话头:关键在于这斜齿咬合——说着转动一个精巧的木质模型,展示内部的齿轮组,纵使枯水期流速减缓,亦不会卡死。而且……他用力晃了晃模型,就算遇到急流冲击,也不会散架。
刘封注意到,水车基座竟是用缴获的江东战船龙骨改造的。诸葛均轻抚木料上残留的箭痕:这些木头浸透桐油,在水里泡了三年反而更加坚韧。他手指划过一道深深的刀痕,这是当年甘宁将军的战利品,如今倒成了造福百姓的利器。
不远处,休整营的士兵们正使用特制的量杆检查水位。这些量杆形如标枪,却是丈量水深的利器——这本是军中丈量城墙的器械,如今在田间发挥了新作用。一个老兵笑着对刘封说:将军,现在咱们放下刀枪是农夫,拿起农具还是兵。这量杆既能测水,必要时捅个把江东探子也不在话下。
正午时分,试车正式开始。士兵们松开制动闸,江水立即推动叶轮转动。链斗次第入水,发出悦耳的声。突然地一声异响,一根主轴出现了歪斜。
不等旁人反应,韩暨已经抄起木槌跃入水中。他瞄准榫头连敲三下,异响顿时消失。诸葛均抚掌笑道:这是故意留的活榫,好比弩机上的望山,微调则准。
当第一股清水涌入干涸的支渠时,围观的老农们纷纷跪地。他们世代使用桔槔汲水,何曾见过蛟龙自行吐水的奇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颤抖着捧起渠水,浑浊的泪水滴入水中:老汉活了七十岁,第一次见到不用人力的水车......
刘封蹲下身,掬起一捧清水。阳光透过指缝,他惊讶地发现水中竟有几尾细小的鱼苗游动——这活水连鱼种都送进了稻田。韩暨解释道:江鱼入田能食害虫,鱼粪又可肥田,一举两得。
夕阳西下,刘封独自登上江畔的了望台。极目远眺,二十架水车沿着湘江一字排开,宛如一列戍边的将士。转动的水车将晚霞搅碎成千万片金鳞,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
远处,新修的沟渠像血脉般延伸,将活水送往曾经荒芜的田地。更远处,炊烟从屯田军的营帐升起,与暮色融为一体。刘封仿佛看到秋收时金黄的稻浪,看到粮仓里堆积如山的谷粟,看到将士们饱食后红光满面的脸庞……
将军!诸葛均的声音从台下传来,第二十一架水车的图纸已经绘好,这次我们打算……
刘封指向江畔转动的水车群:这些是真正的国之重器啊,比任何刀剑都能开疆拓土。
夜风拂过,带来泥土与禾苗的清香。在这仲春之夜,湘江两岸的龙骨水车依然不知疲倦地转动着,将一斗斗江水送入田间,也将军民的心血浇灌进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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