毡房内,吴枫那句“快撑不住了”如同沉重的铅块,砸在每个人的心头。火塘的光影在他破碎的脸上跳跃,映照出一种正在被从内部瓦解的挣扎。
莱利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任何语言在如此诡异而可怕的现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能紧紧抱着装有笔记本和样本的背包,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与正常世界相连的绳索。
独狼沉默地擦拭着他的手枪,动作稳定而机械,但眼神深处却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经历过无数绝境,但面对这种侵蚀灵魂的敌人,他的枪和经验都失去了用武之地。那对柯尔克孜族老夫妇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绝望,老妇人停止了搅动铜壶,老者则闭上了眼睛,干瘪的嘴唇无声翕动,像是在进行某种古老的禳解仪式。
吴枫闭着眼,全部的意志力都用于脑海内的战争。那冰冷的烙印不再仅仅是低语和诱惑,它开始更直接地攻击他记忆和情感的锚点。
*画面闪烁:外籍军团宿舍,俄国老兵伊万用蹩脚的中文教他唱《喀秋莎》,众人哄笑,酒气熏天。*
*冰冷意念切入:“无意义的社交噪音,浪费能量。”*
*情感剥离:那份在硝烟中建立的、笨拙的温暖瞬间褪色,变得如同隔岸观火,遥远而乏味。*
*画面闪烁:马里沙漠,年轻的阿尔及利亚战友阿马尔,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将染血的家书塞进他手里,眼神充满托付。*
*冰冷意念碾压:“个体消亡,信息载体失效。悲伤情绪,低效冗余。”*
*情感剥离:那份沉重的承诺与负罪感变得轻飘飘,仿佛只是数据流中一个无关紧要的错误代码。*
*画面闪烁:陈博士在雨林木屋中,将古书递给他时,眼中深切的忧虑与告诫。*
*冰冷意念解析:“原始的能量引导模型,存在优化空间。警告信息,基于对‘融合’的误解。”*
*情感剥离:那份关怀与警示变成了冰冷的技术评估和逻辑谬误。*
每一次攻击,都像是在他作为“吴枫”的存在基石上撬动一块砖石。那些构成他之所以为他的记忆、情感、承诺,正在被系统性地“去意义化”,被解析为低效、冗余、需要被清除的“杂质”。
他的自我意识在节节败退,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烛火。那冰冷的、宏大的“存在”感越来越清晰,它许诺了一个没有痛苦、没有弱点、只有纯粹能量与信息交互的“永恒”。放弃抵抗,融入其中,似乎成了终结这无尽痛苦的唯一途径。
就在他的意志即将彻底崩断的刹那——
**嗡……**
老者手中,那古老的马头琴,被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琴弦,发出了一声低沉、苍凉、却带着奇异生命韧性的嗡鸣。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仿佛蕴含着这片高原土地上千百年来无数生命的悲欢离合,生老病死,一种粗糙而真实的、属于“人”的震颤。
紧接着,老者用沙哑的、不成调的嗓音,低声哼唱起来。那不是任何已知的歌谣,更像是一种随性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吟哦,旋律古老而朴拙,伴随着马头琴偶尔的、不成章节的伴奏,在这狭小的毡房里回荡。
这声音,与吴枫脑海中那冰冷的、试图将一切情感数据化的意念,形成了最直接的、本质上的冲突!
*冰冷的意念:“无规律的声波震动,干扰信息处理。”*
但这“干扰”,却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让吴枫那即将熄灭的意识烛火,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属于“人间”的温度!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视线有些模糊,却死死地盯住了火塘对面,那在微弱火光下显得格外苍老、却依旧固执地发出声音的老者。
“莱利……”吴枫的声音如同游丝,却带着一丝急切。
“我在!”莱利连忙凑近。
“说点什么……随便什么……关于……外面的事……”吴枫艰难地要求,他需要更多“噪音”,更多“杂质”,来对抗脑海内的“净化”!
莱利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吴枫的意图。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语无伦次地讲述起来,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结巴:
“那个……伊斯坦布尔的香料市场,记得吗?那个骗我们买假藏红花的摊主……后来‘鼹鼠’说,他其实是‘苏丹之眼’的眼线……还有,我们在马赛的时候,那个总想找你拼酒的美国佬卡特,他上次来信说,他家的葡萄园今年收成不错,还问我们什么时候再去……”
他颠三倒四地说着那些琐碎的、充满烟火气的回忆,有惊险,有无奈,也有微不足道的温馨。独狼在一旁沉默地听着,没有打断。
这些杂乱无章、毫无“效率”可言的信息,如同纷乱的雨点,敲打在吴枫即将冰封的意识湖面上,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老者的吟唱和马头琴的嗡鸣是背景,莱利絮絮叨叨的回忆是前景,火塘的温暖包裹着身体,背部的剧痛依旧持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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