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颗粒被冻结在琥珀里。
下坠的风声灌进耳朵,刮擦着每一根紧绷的神经。下方,那熔炉般燃烧的熔金竖瞳占据了一切视野,冰冷、古老的意志带着硫磺与亿万星辰湮灭的腐败气息,轻易碾碎了他脑中那微弱抗争的冰蓝旋涡。
黑暗是瞬间的。却不是虚无。
是粘稠的泥沼,裹挟着意识向无底深渊沉降。属于“林锐”的部分——惊怒、绝望、撕裂的伤痛——像破碎的蛋壳,正在被某种沉重如铅的、来自外部深渊的巨大存在强行剥离。
冰冷,比死海深处更深的冰冷,侵入每一条思维轨迹。
就在意识最后的自主火花即将被彻底扑灭的刹那!
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在他脑域的最底层、那片被强大外压逼迫显露出的幽微褶皱里,极其突兀地“弹”了出来!
不是声音。是某种……高速运转的冰冷逻辑流!
【外部高阶精神碾压入侵!峰值已突破阈值!威胁等级:灭绝级!】
【主体核心精神壁垒结构损坏……99.8%……99.9%……结构崩溃!】
【强制唤醒协议β-12启动!能量导流通道紧急开辟!】
【引导能级:微刻痕级!激活剩余资源:0.7%!】
【警告:引导能量仅可维持基础逻辑推演与有限感官过滤!物理防御机能无法激活!】
【精神壁障等级 0.15s/5%……激活失败……备用协议——】
如同溺水者被强行拽出水面,林锐猛地吸了一口气!冰水混杂着浓烈的金属锈蚀和化学药剂的腥臭冲入喉咙!冰冷刺骨!他浑身巨震!
意识回来了!像一个被摔碎的、刚刚被笨拙胶水粘合起来的破陶罐。剧痛、晕眩、溺水感、无法形容的精神层面的刮擦钝痛交织着,几乎将他再次击溃。
但他看清了!也感觉到了!
他确实在坠落!却并非无限的下坠!脚下大约十余米,是不断搅动的、粘稠污浊的暗黑色流体!那流体散发着强烈的有机腐败和金属化合物混合的恶臭,表面漂浮着厚厚的油污、碎屑和无法辨认的团块。那是巨型矿场边缘处理池或者说……排泄槽的一部分!
刚才龙骸那恐怖的意志冲击,加上这意外的刺激,不仅没杀死他,反而像一次粗暴的开颅手术,强行暴露了深埋在思维底层的东西!那是什么?!
没时间思考!
坠落还在继续!距离下方翻滚的污浊黑水只有几米之遥!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混乱!林锐强行驱动如同灌满冰铅的残破身体!在空中扭动腰部!双手尽可能地向前伸展!
噗通——!
冰冷刺骨的污水没顶而入!巨大的冲击力撞得他五脏移位!强烈的窒息感和超乎想象的恶臭瞬间将他包裹!污水粘稠得如同胶质,里面混杂着沙砾般粗糙的沉淀物和漂浮的软腻组织碎块!
他拼命挣扎!挥动四肢!试图上浮!但污水的密度极高,阻力大得惊人!每一次划动都无比艰难!更可怕的是,一股暗流漩涡就在他下方形成,正拉扯着他的双腿向下沉沦!
就在他奋力抵抗下拽之力时——
【目标:当前生命维持优先】
【环境分析:高粘度有机金属混合流体(暂命名:矿场废淤),密度1.4g/cm3(估算),含未知神经抑制性挥发物质。】
【物理威胁:深度沉陷窒息,物理窒息概率:89.7%】
【动作指令生成:维持头部浮出液面!保持基础呼吸频率!上肢划动以最大振幅执行!频率:1.2次/秒!】
【执行!】
又是那个冰冷的逻辑流!它强横地覆盖了林锐因溺水本能的混乱挣扎!像一个精准却毫无情感的操作系统,在控制一台即将散架的机器!林锐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执行了这指令!不再扑腾,而是以一种极其标准、效率最大化、却极其僵硬的动作开始划水!像一台输入错误程序的机器人在沼泽里求生!
这感觉诡异到了极致!他的身体在动,却如同一个提线木偶!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这指令有效!他下沉的趋势被遏制住了!头部挣扎着冲出了粘稠污浊的液面!
“呃……咕……咳咳咳……”林锐贪婪地大口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让肺部灼烧的恶臭!身体在冰冷的污水里剧烈颤抖。
视线被污水和恶心的漂浮物模糊。他奋力抹了一把脸,勉强看清了周围。
他落在一个巨大无比的、仿佛天然岩洞改造而成的地下矿场的边缘地带。空间大得望不到尽头!上方是交错纵横的巨大拱形支架和粗壮管线,如同钢铁巨兽坍塌的肋骨。锈迹斑斑的巨型提升井架倾斜着矗立在远处黑暗中,更远处隐约可见巨大的挖掘轮盘轮廓,如同远古巨兽的利齿。
而他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巨大凹陷中的排污沉降区域。浑浊的污水表面冒着诡异的、缓慢破裂的气泡,边缘堆砌着厚厚的金属碎屑和垃圾。空气中弥漫的浓烈腥腐气味,大部分来自这片区域上方悬挂的巨大网兜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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