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征者号”调转船头，重新扎进那片光怪陆离的“情绪星云”。这一次，航向清清楚楚，但每个人心头的压力却翻了倍。
伊莎贝尔那句“钥匙亦是陷阱”的警告，还有阿杰感知到的诡异“碑文回响”，像两把悬顶的双刃剑，让人进退维谷。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脚下的每一步，都可能是通往希望的坦途，也可能是踏入更精密囚笼的死路。
星云内部的法则涟漪，比边缘区域汹涌得多，也难测得多。飞船像航行在一个巨大生命体的血管里，周围流淌的哪里是什么星际尘埃和能量，分明是具象化的“情绪”本身。
前一秒，还可能泡在一片让人昏昏欲睡的“倦怠”薄雾里，引擎功率不知不觉就往下掉，连船员都跟着打哈欠、提不起劲；下一秒，说不定就闯进一片“焦虑”的静电海洋，所有仪器的读数疯狂跳动，刺耳的警报声此起彼伏，船员们也跟着心跳加速，手心冒汗。
林浩正拼尽全力解析伊莎贝尔信号里夹杂的加密公式片段。那算法精妙得不像话，压根不是用来对抗这些情绪化法则的，反倒像一块“情绪冲浪板”——先感知，再预测，最后借着这些法则涟漪的波动，找出相对稳定的“路径”。
“左舷十五度！快转！”林浩盯着屏幕上飞速刷新的数据，结合初步破译的算法，紧张地大喊，“前方是‘喜悦’的上升气流，能借力短暂加速！”
飞船跟着他的指令，时而像海燕般轻盈跃起，时而又紧贴着一片“平静”的法则层面滑行，险之又险地避开一个又一个情绪漩涡。
阿杰则闭着眼睛坐在一旁，他的感知像最灵敏的声纳，深深探进这片色彩斑斓的海洋。他在“听”——听伊莎贝尔信号源那稳定却微弱的“回声”，把它当成指引方向的最深信标；同时也在警惕——警惕任何不和谐的“杂音”，不管是来自“新生意识体”的注视，还是其他藏在暗处的未知危险。
“信号源很稳定，距离在缩短。”阿杰的声音在舰桥里响起，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却异常笃定，“周围的‘情绪流’虽然乱成一团，但好像……有一条被某种力量梳理过的‘平静’通道，直直指向信号源。”
这条“平静通道”的存在，让顾北辰更加确信，伊莎贝尔在这儿留下了精心布置的后手。
可这份平静，没持续多久就被打破了。
当“远征者号”沿着那条隐形通道，航行到一片被浓稠暗蓝色光芒笼罩的区域时，飞船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慢得像蜗牛爬，仿佛陷进了一片无形的泥沼里。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功率输出明明正常，可飞船就是难以前进半步。
更让人窒息的是，一种沉重到极点的悲恸感，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渗透进每个人的心灵。
“检测到异常引力……不对！不是引力！”导航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惶，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是空间本身……变得‘粘稠’了！物理参数正在被强行修改！”
舷窗外，那暗蓝色的光芒像活物似的缓缓流淌，隐约凝聚成一些模糊的、不断变化的不规则轮廓。它们没有实体，却散发着一种能让灵魂都冻结的哀伤，看得人心里堵得慌，鼻子发酸。
“是‘哀影’！”阿杰猛地睁开眼，瞳孔里倒映着那片触目惊心的暗蓝，声音里带着共情带来的痛苦，“不是生命体……是这片星云中，过于浓烈的‘悲伤’情绪，在特定法则下凝聚成的自然现象！它在吸我们的能量，还在放大我们的负面情绪！”
这话刚说完，几名心理承受能力稍弱的队员就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悲伤回忆——失去的亲人、失败的过往、遗憾的选择——全都被无限放大，压得他们喘不过气。就连雷克这样意志坚定的战士，也感到一阵阵心悸，一股无力感从心底冒出来，挥之不去。
“常规武器无效！”雷克尝试着启动舰载激光射击，可光束刚钻进暗蓝色光芒里，就像石沉大海，连一点涟漪都没激起，反而让周围的悲恸感更强烈了，他咬着牙低吼，“能量攻击会被它吸收同化！”
飞船就像被冻结在琥珀里的昆虫，能量在一点点被吸取，船员们的士气也在直线暴跌。
他们被困住了。
“林浩！公式里有应对方法吗？”顾北辰用力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从那些翻涌的悲伤画面里抽离——陈凯牺牲时的决绝、港口陷落时的混乱——他厉声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浩的双手在控制台上飞快操作，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操作面板上：“算法里提到过……这种高浓度情绪凝聚体……不能硬抗，得……得‘疏导’，或者‘共鸣’！”
他顿了顿，语速更快了：“要先找到它的‘情绪频率’，再用对应的‘信息流’去中和它！”
疏导？共鸣？这话说得比用炮火轰击还虚无缥缈！在场的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或科学家，可面对这样的敌人，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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