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血钳。”
“纱布。”
“……给我擦擦汗,谢谢。”
凌晨四点的第一人民医院手术室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无影灯下,苏哲的声音沙哑中透着一股子金属般的疲惫。
他已经在这张手术台前连续站了二十六个小时,精神的弦绷得比吉他弦还紧,感觉下一秒就能当场奏一曲《十面埋伏》。
这是一台难度系数堪称地狱级的颅内动脉瘤并蛛网膜下腔出血清除术。
患者送来时,生命体征几乎已经是一条直线,全院的神外专家会诊完,给出的结论基本等同于四个字:准备后事。
但苏哲不信邪。
或者说,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刚订好下个月飞马尔代夫的头等舱机票,要是这台手术砸了,影响了科室的KPI,回头主任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扣他奖金,那他阳光沙马滩的龙虾大餐可能就得降级成海边泡面了。
这绝对不能忍。
所以,他上了。
二十六个小时,他就像一个最精密的生物机器人,大脑是算力无穷的中央处理器,眼睛是自带八倍镜的显微探头,而那双手,则稳定得仿佛焊死在了金刚石基座上。
游离、剥脱、钳夹、缝合……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像是教科书里的标准示范,每一个步骤都冷静得让旁边观摩的年轻医生怀疑人生。
“啧,这吻合口,平滑得像艺术品,简直逼死强迫症。”苏哲看着显微镜下被完美处理的血管,忍不住自夸了一句。
旁边的小护士一边帮他擦汗,一边用崇拜到近乎虔诚的目光看着他:“苏老师,您又创造奇迹了。”
“别,可别叫我老师,叫我苏医生。”苏哲头也不抬地纠正道,“我就是个人体代码的搬运工,一个给上帝的残次品打补丁的苦力。奇迹什么的,太沉重了,我只想下班。”
他实在是太累了。
二十六个小时的高强度作业,铁打的人也得散架。
他现在感觉自己的腰椎间盘正在发出离家出走的最后通牒,肝脏也通过中枢神经系统发来了“再卷就死机”的红色警告。
“好了,收尾。”
伴随着最后一针缝合落下,苏哲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那口气仿佛抽走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
他向后退了一步,将后续的工作交给了助手,自己则像一滩烂泥般瘫靠在墙边。
手术成功了。
患者的生命体征已经平稳,从死神手里硬生生被他拽了回来。
手术室外,家属的欢呼和感激声隐隐传来,年轻医生们看他的眼神里闪烁着星星,但这些,苏哲都毫不在意。
此刻,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回家,洗澡,然后一头扎进他那张新买的、价值五位数的顶级乳胶床垫里,睡他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苏医生,主任说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商量一下这个病例的论文发表和下周的全院分享会……”一个实习生跑过来,气喘吁吁地传达“圣旨”。
苏哲眼皮一翻,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飞升。
“不去。”他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告诉主任,我本人,苏哲,当代华佗,外科圣手,因为连续工作超过二十四小时,触发了《劳动法》隐藏的‘强制休眠’条款,现在任何形式的加班、开会、写报告,都属于反人类的剥削行为。”
实习生被他这套说辞唬得一愣一愣的。
“你再告诉他,”苏哲又补充道,“我下个月的假,一个小时都不能少。马尔代夫的椰子树已经对我发出了精神感召,我必须去回应。”
说完,他也不管那实习生石化的表情,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手术区。
凌晨四点的医院走廊,空旷、寂静,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头顶那盏勤勤恳恳闪烁了半年的日光灯在共鸣。
苏哲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想了想医院的禁烟规定,又烦躁地塞了回去。
他走到自动贩卖机前,用手机支付买了一罐冰镇可乐,“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罐,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总算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点。
“妈的,真不是人干的活。”他低声骂了一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开始盘算自己那点可怜的家底。
作为国内最顶尖的外科医生之一,苏哲的收入远超常人,但他花钱也如流水。
他不是那种心怀天下、无私奉献的白衣天使,恰恰相反,他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一个彻头彻尾的享乐主义者。
他努力工作,拼命赚钱,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过上最舒适、最安逸、最“没有麻烦”的生活。
他可以为了一个高难度的手术三天三夜不合眼,也可以在休假时为了吃到最新鲜的白松露,打个飞的直奔意大利。
他能把手术刀使得出神入化,也能把红酒品鉴、古典音乐、甚至木工活玩得有模有样。
他的人生信条很简单:努力工作是为了更好地偷懒,承受压力是为了更有资格逃避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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