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福跟在他身后,小声哔哔:“官人,咱们这么折腾,是不是有点太……太不给王大人面子了?又是醋又是开水的,这要是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咱们是来做大扫除的。”
“闭嘴。”苏哲头也不回,“你懂什么。这叫术前准备,是仪式感,是给客户营造一种‘虽然我看不懂,但感觉好厉害’的神秘氛围,从而提升我们品牌的专业形象和议价能力。”
苏福:“……官人,您说的每个字我都认识,但连在一起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苏哲懒得跟他解释,他正在脑中飞速构建手术流程,每一步都必须精准无误。
就在这时,府邸大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让开!我是济世堂的柳月卿,我与王伯父是世交,听闻王家哥哥遭了意外,特来探望!”一个清脆又带着一丝焦急的女声传来。
“柳小姐,实在对不住,我家大人有令,今夜府上闭门谢客,任何人不得入内!”门口的护卫显然得到了死命令。
“放肆!我不是外人!王伯母亲自邀我来为王家哥哥的伤势参详一二,你们也敢拦?”
这声音理直气壮,带着久居上位者的自信和一丝药学世家特有的骄傲。
苏哲眉头一皱。
济世堂?
柳月卿?
他从那几个闲聊的邻居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
京城最大的药商,几乎垄断了高端药材市场,据说这位柳家独女自小泡在药罐子里长大,对医理药学有极高的天赋,是汴京城里有名的才女。
麻烦来了。
一个专业的,但又是这个时代的“专业人士”,是最难搞的。
他们有一套自洽的理论体系,任何超出他们认知范围的东西,都会被视为异端邪说。
果不其然,在一阵骚动后,那位柳小姐还是凭借自己的身份闯了进来。
一名管事满头大汗地跑到苏哲面前:“苏……苏先生,济世堂的柳小姐来了,非要见大人,说要看看公子的伤势……”
苏哲还没开口,一个身穿淡雅素裙,容貌清丽,气质却如同一株带刺玫瑰的少女,已经带着两名婢女快步走了过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那口正咕嘟冒着热气的大锅,闻到了空气中那股浓烈到呛人的酸味,秀眉立刻紧紧蹙起。
“荒唐!简直是胡闹!”
柳月卿的目光扫过院中的一切,最后定格在苏哲身上。
看他一身普通布衣,年纪轻轻,气质懒散,完全不像个大夫,倒像个游手好闲的混子。
“你就是那个要给我王家哥哥‘开膛破肚’的苏先生?”柳月卿的声音清冷,带着审视的意味。
“你可知医者仁心,人命关天?你这些做法,是何道理?”柳月卿指着那锅沸腾的布料,质问道,“布乃柔软之物,经沸水蒸煮,其性已失,如何能用于敷贴伤口?你又可知,这满院的醋气,酸属收敛,看似能止血,实则会闭塞气机,引邪入里,对内腑重伤者乃是大忌!还有,我听说你还要用烈酒清洗伤口?酒乃辛烈之物,火毒攻心,岂不是要将人活活痛死,加速病情恶化?你这究竟是救人,还是害人!”
她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引经据典,条理清晰,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抨击在苏哲那些“离经叛道”的操作上。
周围的下人们听得连连点头,觉得这位柳小姐说得太有道理了!
看看,这才是真正的行家啊!
再看那个姓苏的,整个一神棍骗子!
苏福在一旁听得脸都白了,他紧张地拽了拽苏哲的衣角,小声道:“官……官人,她……她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啊……”
苏哲瞥了他一眼,心里呵呵一笑。
道理?
在我的BGM里,跟我讲你的道理?
他转头看向柳月卿,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缓缓开口道:
“第一,你说的那一套,什么气机、引邪、火毒……我听不懂,那是你们内科大夫研究的课题,跟我的专业不对口。”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苏哲的笑容一收,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指了指那间已经被醋味腌透的厢房,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扇门,就是我的手术室。从我进去的那一刻起,闲人免进。你是济世堂的小姐也好,是天王老子的女儿也罢,都请在外面待着。如果你非要进去指点江山,也行。”
他顿了顿,露出一口白牙。
“里面的病人,你来治。生死状,你来签。五百贯的酬劳,也归你。怎么样?”
“你……!”
柳月卿被他这番软中带刺、蛮不讲理的话给噎得俏脸通红,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她自小聪慧,在医理辩论上从未输过,何曾见过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无赖?
这人根本不跟你讲道理,直接掀桌子!
“强词夺理!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柳月卿气得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钱总管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禀报:“苏先生!房间……房间准备好了!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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