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缕被四象星力小心包裹的、近乎透明的混沌气息,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微尘,悄无声息地没入了玄苍的眉心,穿透了血肉与骨骼的阻隔,向着那识海最深处、那片象征着万物终焉与剑道极致的死寂领域沉去。
苏小碗的心神,如同最坚韧的丝线,依附在那缕混沌气息之上,随着它一同沉入玄苍的识海。她的眼前,不再是观星台的废墟与星空,而是一片无边无际、唯有灰暗与死寂的“世界”。
这里是玄苍的识海,更准确地说,是他寂灭剑魂所化的、属于“寂灭”的领域。
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缓缓流转、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希望的灰暗气流。大地是干裂的、冰冷的焦土,寸草不生,遍布着如同蛛网般的巨大裂痕,深不见底。空气中弥漫着万物凋零、归于虚无的寂灭真意,沉重得让苏小碗依附其上的心神都感到一阵阵冰寒刺骨,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纯粹的“灭”之意境彻底冻结、湮灭。
而在这片死寂世界的正中心,悬浮着一柄剑。
一柄通体灰暗、遍布裂痕、仿佛由无数破碎的死亡与终结意念凝聚而成的、巨大无比的古剑虚影。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剑尖指向下方干裂的大地,剑身黯淡无光,无数细密的裂痕如同濒临破碎的瓷器,其中最深的一道,几乎要将剑身拦腰斩断。剑身上,不再有往昔那种斩灭万物、令星辰颤栗的凌厉锋芒,只有一片深沉的、令人心碎的沉寂与……疲惫。
这便是玄苍的寂灭剑魂显化。它已濒临崩解,如同燃尽的余烬,只剩下最后一点维持形态的本能。
苏小碗的心神,随着那缕混沌气息,小心翼翼地靠近这柄巨大的寂灭之剑。越是靠近,那股纯粹的、排斥一切生机的寂灭之意便越是浓烈,仿佛要将她这缕带着“生”之气息的外来心神彻底撕碎。
“稳住……引导混沌气息,接触剑魂裂痕最深处……”南离苍老的意念,如同遥远的灯塔,在苏小碗的本体识海中响起,给予她最后的指引。
苏小碗凝神静气,将所有的恐惧与杂念摒弃。她引导着那缕被四象星力包裹的混沌气息,如同最灵巧的绣花针,向着寂灭剑魂上,那道几乎贯穿剑身的、最狰狞的裂痕深处,缓缓探去。
当混沌气息触及那道裂痕的刹那——
“嗡——!!!”
整个死寂的识海世界,猛地一震!那柄沉寂的寂灭之剑,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骤然爆发出强烈到极致的抗拒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纯粹的寂灭剑意,本能地绞杀着这缕“外来”的、蕴含着“生”之可能的混沌气息!灰暗的气流化作亿万道锋锐的剑丝,疯狂地切割、湮灭着包裹混沌气息的四象星力!
苏小碗闷哼一声,本体脸色瞬间煞白,七窍隐隐有血丝渗出。她附着在混沌气息上的心神,如同被亿万钢针攒刺,剧痛无比。但她咬紧牙关,拼命维持着对那缕混沌气息的引导,同时疯狂催动青龙与玄武星枢之力,加固着包裹混沌气息的“外壳”。
“就是现在!将混沌气息,渡入裂痕本源!”南离的意念带着一丝急切。
苏小碗心一横,不顾心神剧痛,猛地将那一缕细微的、近乎透明的混沌气息,从那即将被剑意绞碎的四象星力包裹中,“推”了出去,精准地“滴”入了那道最深裂痕的最核心处,那一点代表着玄苍剑魂本源的、近乎完全黯淡的灰色光点之上!
混沌气息入“海”,如石沉大海,无声无息。
预想中的激烈反应并未立刻发生。寂灭剑魂依旧沉寂,那狂暴的剑意绞杀也缓缓平息。整个识海世界,似乎又恢复了那亘古的死寂。
失败了?
苏小碗的心猛地一沉,绝望感刚刚涌起。
下一瞬——
“嗤……”
一点极其细微、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灰蒙蒙的、却带着一种奇异“活性”的光点,自那道最深裂痕的核心处,悄然亮起。
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以那一点灰蒙光点为中心,寂灭剑魂上那无数道狰狞的裂痕,开始同时亮起一丝丝极其黯淡的、灰白色的光芒!这光芒并非寂灭的灰暗,也非混沌的混乱,而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仿佛蕴含着“由死向生”、“破而后立”意境的奇异光泽!
“嗡嗡嗡……”
寂灭剑魂开始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不再是抗拒的嘶鸣,而是一种仿佛从深沉睡梦中被唤醒、带着迷茫与痛苦的呻吟。剑身上那些亮起的裂痕光芒,开始如同有生命的血管般,缓缓地、艰难地,向着剑魂的其他部分蔓延、连接。所过之处,那些原本死寂、冰冷的裂痕边缘,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活性”,不再像之前那样,仅仅是破碎的瓷片。
与此同时,外界的四象养魂阵,仿佛感应到了剑魂内部的变化,骤然光华大盛!四方星宿投射下的光柱更加凝练,青龙的生机、白虎的锋锐、朱雀的净化、玄武的稳固,四种属性的星力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涌入玄苍的体内,涌入他的识海,汇入那柄正在发生奇异变化的寂灭剑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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