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极度紧张和专注的守护中悄然流逝。鹿彦祖背靠冰冷的岩石,手持流光长剑,目光如炬,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阵法之外那片静谧而诡异的微光森林。耳朵竖起着,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连远处瀑布那永恒不变的轰鸣,此刻在他耳中也仿佛被分解成了无数种可能隐藏威胁的杂音。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周围的环境没有丝毫改变。岩壁上的晶簇依旧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巨大的发光蘑菇和奇异植物静静地矗立,地下河水潺潺流淌,那些盲眼鱼虾依旧在清澈的水中悠然游弋。没有想象中的妖兽突袭,没有预料中的诡异袭击,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兴起。一切都维持着他们初到此地时的模样,死寂中透着一种亘古不变的安宁。
高度紧绷的神经如同拉满的弓弦,持续了这么久,终于开始显现出疲态。鹿彦祖渐渐感觉到,自己那按狐媚子说法、远超凡人的精神之力,此刻竟有些难以为继。一股深沉的、难以抗拒的困意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不断冲击着他的意志防线。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这股倦意,但眼皮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是因为先前连续使用‘闪现’和‘传送’消耗太大了吗?”他心中暗自思忖。那种无需法力的空间移动,显然也并非毫无代价,炼气二层的修为,毕竟还是太低了,支撑如此程度的能力施展,后遗症此刻终于显现。
他看了一眼阵法中央的狐媚子。她依旧保持着盘膝入定的姿态,周身灵气波动愈发剧烈,如同一个微型的风暴眼。天地间浓郁至极的灵气正被她疯狂地吸纳过去,在她头顶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缓缓旋转的灵气旋涡。她的脸色时而潮红,时而苍白,秀眉微蹙,显然正处在突破的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打扰。
“不能睡……绝对不能睡……”鹿彦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尖锐的痛感让他精神微微一振。他换了个更紧绷的坐姿,将流光剑横在膝上,冰凉的剑身贴着手臂,带来一丝清醒。
然而,身体的疲惫与精神的透支并非单靠意志就能完全克服。他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耳边瀑布的轰鸣声似乎也变得遥远起来,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杂乱的念头,关于那枚诡异的金属碎片,关于这片死寂却灵气盎然的森林,关于狐媚子突破后会是何等风姿……
他猛地惊醒,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差点陷入短暂的昏睡,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强迫自己站起身,在阵法笼罩的十丈范围内缓缓踱步,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身体。他不敢走出阵法范围,只能在这方寸之地来回走动,借助身体的移动来驱散睡意。
脚步踩在砂石上发出细微的声响,与狐媚子悠长而富有韵律的呼吸声、远处瀑布的低沉轰鸣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特的背景音。鹿彦祖深吸着那混合了水汽、植物清香和浓郁灵气的空气,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知道,这场守护,考验的不仅仅是他的警觉,更是他的意志力。在狐媚子成功突破之前,他绝不能倒下。这不仅仅是为了她的道途,更是为了他们两人能否在这未知地底世界活下去的关键。
他重新坐回岩石旁,不再强行对抗那股困意,而是尝试调整呼吸,如同最初学习冥想时那样,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呼吸和外界那些恒定不变的声音上,以一种半警戒、半休憩的状态,维系着那根名为“守护”的弦不至于崩断。
他感觉时间流逝从未有过的缓、沉重,岩壁晶簇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几分。鹿彦祖背靠着岩石,眼皮低垂,呼吸变得轻微而绵长,仿佛随时都会睡去,但他握着剑柄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他的大部分心神依旧停留在狐媚子和周围的环境上,如同一个疲惫却不肯下岗的哨兵。
等待,在寂静、疲惫与紧张的交织中,狐媚子周身那越来越强的灵气波动,预示着风暴即将达到顶点。
就在这意志与困倦拉锯的极限,意识如风中残烛般摇曳欲熄的刹那——
嗡!
一股灼热滚烫之感猛地从他胸口炸开!并非火焰灼烧的痛楚,而是一种纯粹而炽烈的能量瞬间席卷全身,涤荡所有昏沉与疲惫!
鹿彦祖猛地一个激灵,所有困意瞬间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明与充沛精力,仿佛刚刚经历了最完美的沉睡,状态前所未有的饱满。
是那张符箓!
他立刻反应过来,伸手探入怀中,摸出了那张格格绘制的符箓。
然而,符箓刚一入手,触感便迅速变得虚浮。在他惊愕的注视下,那张本就暗淡泛白的符纸,竟如同经历了千年风化,寸寸碎裂,化作红白交织的细碎光点,从他指缝间飘散开来,无声无息地消融在周围浓郁的灵气中,不过眨眼,便已彻底消失不见。
格格为他绘制的保命符箓……消失了!
心中先是闪过一丝对赠礼消散的怅然,但随即,一股更强烈的警兆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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