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骧的动作快如闪电。他亲自带领一队绝对心腹,趁着黎明前最深的夜色,如同鬼魅般潜入已被查封的张诚府邸。按照张诚的供述,他们果然在其书房的暗格中找到了那本《孙子兵法》,拆开封皮,里面是几张折叠整齐的信笺,上面是冯安与张诚往来的密信,言辞隐晦,但涉及银钱数目和“货物”交接时间地点,与张诚供词相互印证。接着,又在卧房床脚撬开地砖,起获了一本用油布包裹的私密账册,上面详细记录了每一次军械交易的时间、数量、经手人以及金银往来。
物证到手,毛骧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返回督理衙门,将东西呈交给彻夜未眠的陈远。
陈远仔细查验了信件和账册,确认无误后,心中最后一块石头落地。他不再犹豫,立刻回到书案前,铺开特制的密奏用纸,奋笔疾书。
他将张诚的供词、起获的密信、私账内容,以及指向宋国公冯胜管家冯安的证据,条分缕析,清晰明了地写入奏章。他没有过多渲染,只是客观陈述事实,但在结尾处,他加重了笔墨:
“……臣查办边镇军械流失一案,本意肃清蠹弊,以固边防。然线索所至,竟牵连宋国公府,实出臣之预料,亦感震惊。国公乃国之柱石,开国元勋,此事关乎重大,非臣所能擅断。所有证供、物证在此,伏乞陛下圣裁。臣在大同,必当恪尽职守,稳守边陲,静候旨意。”
写罢,他用火漆将密奏和所有证据的抄本(原件他留下以备不测)仔细封好,盖上自己的印信。
“毛指挥!”陈远唤道。
“属下在!”
“你亲自挑选六名最可靠、武功最高的弟兄,分成明暗两路,护送这份密奏,以八百里加急,直送通政司,转呈御前!记住,此物重于泰山,关乎国本,路上绝不容有任何闪失!若遇阻拦,可凭我令牌,调动沿途卫所兵马护卫,必要时……宁可毁去,也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陈远将密奏和一个代表他身份的令牌郑重交给毛骧。
“伯爷放心!属下必以性命担保,将此信安全送至京师!”毛骧单膝跪地,双手接过,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肃穆。他深知肩上担子之重,这薄薄的奏章,或许将决定无数人的命运,甚至影响大明的国运。
毛骧领命而去,很快,几骑快马如同离弦之箭,冲出了尚在沉睡中的大同城,踏着熹微的晨光,向着南方京师的方向绝尘而去。
送走毛骧,陈远并未感到丝毫轻松,心中的弦反而绷得更紧。消息已经送出,接下来就是等待,以及应对可能出现的任何变故。
宋国公冯胜,不是永嘉侯朱亮祖。他在军中的影响力根深蒂固,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一旦他得到风声,其反扑的力量将是毁灭性的。陈远毫不怀疑,冯胜在大同,甚至在锦衣卫内部,都可能安插有眼线。
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传令!”陈远对留守的亲信校尉下令,“即日起,督理衙门及诏狱守卫增加三倍,所有人等凭新换的腰牌出入,无牌者格杀勿论!加强对所有在押人犯,尤其是张诚的看守,饮食由专人负责,严密检查。另外,秘密调查大同镇内所有与宋国公有旧,或可能与之联系的将官,监控其动向,但有异常,立刻来报!”
“是!”
一道道命令发出,整个大同,在以陈远为中心的范围内,悄然进入了一种外松内紧的最高戒备状态。榷场的贸易依旧繁华,边镇的防务依旧如常,但暗地里的潜流,却已变得冰冷而湍急。
陈远站在衙门的望楼上,看着逐渐苏醒的大同城。阳光普照,市井喧嚣,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但他知道,在这正常的表象之下,一场足以颠覆一切的风暴正在酝酿。他的密奏,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此刻正在通往京师的驿道上疾驰,它所激起的涟漪,终将化作滔天巨浪。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并握紧手中的刀,准备迎接任何来自暗处的袭击。
星夜疾驰的,不只是信使,更是决定命运的先机。陈远希望,这一次,他能抢在对手反应过来之前,将这颗惊雷,送到那位唯一能决定这一切的皇帝手中。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大同的白天,似乎也变得格外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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