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灰烬与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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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呼吸声在狭窄的秘密夹层里艰难回荡,带着血沫翻涌的咕噜声,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破风箱在拉扯。
林风的身体被粗暴地塞进这个仅能容身的逼仄空间,冰冷粗糙的木板紧贴着他侧脸和后背。外面杜月笙低沉压抑的指令声,透过门板的缝隙,如同蒙了一层布般模糊地钻进他撕裂的耳膜:“……清理血迹……门锁死……”紧接着是湿布拼命擦拭地板的窸窣声和阿贵拖拽重物的闷响。
剧痛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强似一波地冲击着他几乎散架的意志。右臂的贯穿伤在刚才那自杀式的猛挣下彻底爆开,黏稠温热的血浆正一股股地涌出,渗透了临时压上去的、不知是谁胡乱扯下来的半截帘子。每一次微弱的抽搐,都带来骨头错位般的锐痛。意识在灼热的疼痛和失血的冰冷中沉浮挣扎,仿佛随时会被拖入永恒的黑暗。他死死咬住舌尖,铁锈味弥漫口腔,强行榨取最后一丝清明。那只紧握着毒药西林瓶的右手,被身体牢牢压在冰冷的地板与腹部之间,冰凉的玻璃质感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锚点。
呼吸越来越困难,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尖锐的刺痛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眼前是浓得化不开的黑,只有听觉被无限放大。门外,“听雨轩”雅间里,脚步声杂乱而急促,刻意放轻的拖动声、擦拭声、物件轻微碰撞的磕碰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场无声的、血腥的饕餮盛宴后的仓皇清场。
终于,那扇连接着秘密夹层的门被猛地关上,沉重的铜锁“咔哒”一声落下!最后一丝光线被彻底吞噬,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只剩下他自己濒死的喘息和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与剧痛。
毒药……还在手里……必须……毁掉……
这个念头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顽强地支撑着他。他用尽残存的力气,试图蠕动压在腹部下的右手,但冰冷沉重的麻木感迅速蔓延,手指连弯曲一下都艰难万分。力气正随着汩汩流出的血液飞快地消逝。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摇曳着,向深渊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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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轩”门外,空气如同凝固的沥青,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数十支黑洞洞的枪口彼此对峙,手指紧扣扳机护圈,汗珠无声滑落。
费奥里总探长捂着自己剧痛酸麻的手腕,脸颊肌肉因极致的愤怒和屈辱而扭曲抽搐。他那把象征着法租界权威的制式左轮手枪,此刻正稳稳地握在杜月笙贴身保镖阿贵的手中!枪身的烤蓝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如同无声的嘲弄。
耻辱!这是对法兰西共和国在远东威严赤裸裸的践踏!费奥里胸口剧烈起伏,蓝色的眼珠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死死盯着杜月笙那张平静却蕴含着风暴的脸。
杜月笙站在台阶之上,月白色的绸缎长衫一尘不染,与周围紧绷的杀机格格不入。他目光沉静如古井,缓缓扫过那些指向自己的枪口,最终定格在费奥里那张因暴怒而狰狞的脸上。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平稳,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死寂的空气中:
“费奥里总探长,杜某今日在此清修品茗,不意被搅扰。你的人伤在楼下,我的人伤在楼下。这本是底下人不懂规矩,起了龃龉。”
他微微一顿,目光转向阿贵手中那把缴获的左轮手枪,语气陡然下沉,带着一种冻结骨髓的寒意:
“但在这‘听雨轩’的门槛之上,在这法租界的体面之地,你,法兰西巡捕房的总探长,未经许可,擅自拔枪,指向一位受邀在此做客的合法商人。”
杜月笙向前踏出半步,明明站在台阶下,却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无形威压:
“这规矩,坏在谁手?是你,费奥里先生。”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
“是我杜月笙,坏了你法租界的规矩?还是你这位总探长,”他抬手,指尖虚点费奥里,“坏了这上海滩,最基本的体面?”
费奥里被这诛心之问噎得脸色由紫酱转白,嘴唇哆嗦着,想要咆哮反驳,喉咙里却如同堵了块烧红的炭。杜月笙的反击精准毒辣,瞬间将楼下冲突的责任模糊化,并将破坏“规矩”和“体面”的帽子死死扣在了他这个率先动枪的官方代表头上!这让他身后的巡捕们,眼神都出现了微妙的动摇。
就在这时,楼下街道上,冲突的漩涡中心再次传来巨大的喧嚣!
先是几声尖锐刺耳、带着恐慌的惊叫,紧接着是皮靴沉重践踏路面的奔跑声和粗暴的呵斥:“滚开!都他妈滚开!”“抓住他!别让他跑了!”随之而来的,是围观人群被强行冲击推搡发出的更大规模的混乱呼喊和杂物倾倒的噼啪碎裂声!
一个七十六号的特务头目,大概是急于向楼上主子表功,扯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穿透了纷乱的背景噪音,清晰地炸响在茶楼门前所有人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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