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的目光冰冷而锐利,如同实质的刀锋,紧紧锁住苏叶。他手中捏着那张记录着“兰夫人”与林楚楚往来的账页,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眼神里,充满了审视、怀疑,以及一丝被信任之人背叛的痛楚。
深夜前来,手持机密账目,而账目关联者之一是他的侧妃,另一者身份不明——此刻的苏叶,在他眼中,嫌疑重重。
苏叶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她万万没想到,萧煜会在这个时候醒来,更没想到他第一眼看到的会是这个,并且直接对她产生了怀疑。
巨大的委屈和寒意瞬间涌上心头,但她强行压了下去。此刻任何情绪化的解释都是苍白的。
她深吸一口气,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萧煜冰冷的目光,一步步走到床边。她的步伐沉稳,眼神清澈而坦荡,没有丝毫闪躲。
“王爷终于醒了。”她开口,声音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妾身深夜前来,正是为了向王爷禀报此事,以及……妾身或许已找到了解毒之法。”
她先点明自己的来意是报喜和汇报正事,而非行踪可疑。
萧煜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但依旧冰冷,他晃了晃手中的纸:“哦?那爱妃倒是说说,此物从何而来?这‘兰夫人’,又是何方神圣?”
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讥讽和质疑。
苏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王爷可知,您昏迷的这几日,王府都发生了何事?”
不等萧煜回答,她便用最简洁的语言,将假楚卿卿的出现与败露、刘军医(刘三)的招供、槐树下秘道的发现、赵小丫的被利用以及这份账册的来历,快速而清晰地叙述了一遍。她语气平稳,只陈述事实,不加任何个人情绪,但每一个字都惊心动魄。
随着她的叙述,萧煜脸上的冰冷和讥讽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震惊、愤怒和后怕。他显然没想到,在他昏迷期间,竟然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王府几乎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账册便是在秘道中发现的。”苏叶最后道,“至于这‘兰夫人’是谁,妾身与风侍卫长正在调查,尚无头绪。妾身方才正在分析毒方,略有进展,本想立刻禀报王爷,却不想王爷已然苏醒,并先看到了此物。”
她说完,便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再多言,坦然接受萧煜的审视。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萧煜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苏叶,仿佛要穿透她的身体,看透她的灵魂。他看着她平静却难掩疲惫的脸庞,看着她清澈坦荡的眼神,再回想她刚才条理清晰、毫无破绽的叙述,以及她提及“解毒之法”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光亮……
良久,他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眼中的冰霜逐渐消融,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他缓缓将那张账页放下,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冰冷:“……本王……昏迷了多久?”
“整整三日。”苏叶答道。
三日……萧煜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已恢复了惯有的深邃和冷静,只是更加疲惫。他知道,若非苏叶在这三日里竭力周旋,步步为营,他此刻恐怕早已是一具尸体,甚至还要背上无法洗刷的罪名。
怀疑的种子虽未完全根除,但理智告诉他,苏叶是目前最不可能害他之人。
“辛苦你了。”他缓缓吐出四个字,沉重无比。
这简单的四个字,让苏叶心中那点委屈瞬间消散了大半。她知道,对于萧煜这样多疑的人来说,这已是极大的信任和认可。
“王爷言重了,这是妾身分内之事。”苏叶微微福身,“当务之急,是王爷的身体。妾身虽逆推了毒方,但毒性已深,需尽快解毒。这是妾身拟定的解毒思路和所需药材,请王爷过目。”
她将刚刚写好的药方和分析呈上。
萧煜接过,仔细看了起来。他虽然不精医理,但久经沙场,对毒药伤势也有所了解。苏叶的分析条理清晰,用药大胆却又有理有据,让他不禁暗自惊讶于她医术之精深。
“这些药材……”萧煜蹙眉,“大多珍贵罕见,尤其是这几味主药,恐怕太医院也未必齐全。”
“是。”苏叶点头,“所以妾身认为,需双管齐下。一方面,立刻按方煎服初步解毒汤药,稳住病情;另一方面,必须尽快设法凑齐所有药材。太后寿宴在即,或许……是机会。”
萧煜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太后寿宴,皇室宗亲、文武百官、乃至番邦使臣都会到场,是难得的可以公然接触太医局乃至内库的机会。
“风险太大。”萧煜沉声道,“对方必然料到我们会想办法解毒,寿宴之上,恐有更多陷阱。”
“但这也是最快的方法。”苏叶目光坚定,“王爷,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您的身体……不能再拖。”
萧煜沉默了片刻,终于点头:“好。就依你之计。风逐!”他扬声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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