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两个字刚落地,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连窗外飘进来的风都带着几分滞涩。章栋原本搭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攥紧,保温杯的金属外壳被捏出轻微的凹陷,他脸上那点刻意维持的温和彻底褪去,眼神里的审视像淬了冷的针,直直扎向诗雅雨。
林香的反应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声音尖得像要划破空气:“买房?小诗你这孩子是不是糊涂了?现在房价是什么行情你知道吗?咱们这地界,就算是郊区的老破小,首付没个二三十万下不来,我们家哪有这么多闲钱!”她一边说一边拍着大腿,夸张地皱着眉,仿佛诗雅雨提了个要摘星星月亮的荒唐要求。
诗雅雨指尖抵着沙发边缘,冰凉的触感让她勉强稳住情绪。她早就猜到“房子”会是章家的死穴,却没料到他们连一点缓冲都没有,直接用最激烈的姿态拒绝,连掩饰都懒得掩饰。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我没要多好的房子,也没要全款。哪怕是四五十平米的二手房,或者离市区远一点的新房都可以,只要能给我和孩子一个安稳的住处,不用一直寄人篱下。”
“寄人篱下?”林香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提高音量,“这房子是鹏鹏的,你是他老婆,怎么能叫寄人篱下?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们家亏待了你似的!”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口袋,掏出手机翻找着什么,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你看你看,我昨天还跟你叔叔看房产 app 呢,你自己瞧瞧,郊区那套 40 平米的老房子,首付就要 22 万,月供还得四千多。鹏鹏每个月还完现在的房贷,工资就剩三千多,勉强够给你买营养品,哪还有钱还第二套房的贷款?”
手机屏幕怼到诗雅雨面前,上面是中介标注的房价信息,红色的数字刺眼得很。可诗雅雨记得清清楚楚,去年章鹏跟她求婚时,说过他爸妈在老家有两套老房子,去年年底卖了一套,到手有三十五万,说是要留着给他们当“新婚启动资金”,怎么才过半年,就成了连二十万首付都拿不出的穷光蛋?
章栋在一旁重重叹了口气,顺势接过话头,摆出长辈的无奈姿态:“小诗啊,不是我们当老人的小气,是真的没这个能力。你叔叔我之前开了个小建材店,这几年行情差,不仅没赚到钱,还赔了十几万进去,现在手里就剩点养老钱,攥在手里都不敢动——万一以后生个病住个院,连应急的钱都没有,到时候还得拖累你们小两口。”
他说着,眼神扫向章鹏,语气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鹏鹏这孩子也不争气,在公司干了五年,工资就涨了两千块,还背着每个月六千多的房贷。我们老两口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偶尔给你们添点生活费,买点水果营养品,你说我们要是有钱,能让你受这委屈吗?”
“就是就是!”林香连忙附和,说着就用手背抹起了眼睛,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前阵子家里水电费加起来要八百多,我们手里实在周转不开,还是跟隔壁王阿姨借了五百块才交上的。你说我们要是有办法,能跟邻居张嘴借钱吗?不是我们不想给你买房,是真的穷啊!”
两人一唱一和,把“经济困难”演得活灵活现——又是生意赔本,又是房贷压力,又是借钱交水电费,仿佛他们家已经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连基本生活都要靠借贷维持,更别说拿出钱来买房了。
诗雅雨看着他们声情并茂的“表演”,心里像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她想起上个月林香给她买孕妇装,直接选了商场里上千块的品牌款,连价都没砍;想起章栋每次来都提着几百块的进口水果和燕窝;想起他们说“卖老房子凑启动资金”时的笃定——这些哪像是“穷到借水电费”的家庭能做出来的事?
“叔叔阿姨,”诗雅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我记得鹏鹏去年跟我说过,你们卖了老家的一套房子,到手有三十五万,说是要留着给我们当新婚启动资金,怎么现在……”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香猛地打断:“哎呀,你说那笔钱啊!别提了,那钱刚到账没几天,你叔叔就突发高血压住院了,光手术费加住院费就花了二十多万,剩下的几万块又给鹏鹏还了三个月房贷,早就没影了!”
这个理由来得又快又巧,像是早就编好放在嘴边的。诗雅雨看着林香面不改色撒谎的样子,心里最后一点侥幸也彻底破灭——他们根本不是没钱,是不想把钱花在她和孩子身上,不想给她一个真正的保障,只想用“哭穷”把她的要求压下去。
章鹏在一旁始终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缝,偶尔在父母说话的间隙小声附和两句“家里确实不容易”,却连抬头看诗雅雨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诗雅雨看着他懦弱的样子,心里的失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她原本以为,在她和他父母之间,他至少会试着为她争取一下,可现在看来,他从头到尾都站在他父母那边,默许了这场荒唐的“哭穷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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