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时,林晚秋的后槽牙已经咬出了血。
黑市仓库的卷帘门在身后“哐当”落下,她的影子被头顶摇晃的白炽灯拉得老长,投在满地的蛇皮袋上——每个袋子都鼓囊囊的,封口处渗出几缕百元大钞的边角,像被割开的血管在渗血。
“林干部。”
沙哑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林晚秋的“真实之眼”率先捕捉到:左侧货架后,一个戴墨镜的男人正用盲文板摩挲账本,指尖在纸页上刮出沙沙响。
他脚边蜷着个扎羊角辫的女孩,十四五岁模样,耳后别着助听器,此刻正用手语比了个“小心”。
是小满,阿三的养女。
林晚秋记得苏晴说过,这孩子能通过唇语和微表情“听”懂所有对话,是黑市最隐秘的“传声筒”。
“阿三老板。”林晚秋弯腰捡起脚边一张钞票。
纸币边缘沾着暗褐色污渍,凑近能闻到淡淡的腐叶味——和青禾镇后山那片埋着举报人老周的荒坡,气味一模一样。
她的指尖刚触到纸币,太阳穴突然炸开锐痛。
“真实之眼”不受控地开启,视网膜上浮现出重叠的画面:钞票上的毛爷爷像扭曲成老周的脸,血从他眼角滴下来,在纸币上晕开,染脏了“中国人民银行”六个字;再一眨眼,钞票又变成父亲当年的工作笔记,墨迹未干的“易地搬迁资金明细”被血浸透,字迹诡异地游走着,组成“林建国 陆正雄 合谋”的字样。
“林干部?”阿三的盲文板停了。
林晚秋猛地攥紧钞票,指甲掐进掌心。
她能感觉到那些腐败资金像活物般顺着血管往上爬,在太阳穴处结成硬块。
十年前母亲坠楼前的尖叫突然在耳边炸响:“他们用扶贫款养蛊……养的是吃人的鬼!”
“听说阿三老板的账本,记的是青禾镇二十年的‘暗账’。”她扯了扯领口,藏在喉间的微型麦克风蹭着皮肤,“我要一份复印件。”
阿三的墨镜滑下半寸,露出一双灰白的眼睛——那是长期注射致幻剂的后遗症。
他的手指在盲文板上快速敲击,小满立刻翻译:“林干部拿什么换?省纪委的工作证?还是你脖子上那块会发烫的破铁片?”
林晚秋的心跳漏了一拍。陆承宇给她的定位贴片,果然被识破了。
“用这个。”她从包里掏出个铁盒,“2008年易地搬迁项目的原始合同,上面有陆正雄(陆承宇父亲)和林建国(林晚秋父亲)的双签。”
阿三的手指顿在盲文板上。
小满的手语突然加快:“他问是不是真的。”
“真的。”林晚秋将合同推过去,“但我要你账本里,2015年之后所有标‘影武者’的资金流向。”
仓库突然安静下来。
林晚秋的“真实之眼”捕捉到阿三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那是极度警惕的表现。
小满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三下,是摩尔斯电码的“危险”。
“林干部知道‘影武者’是什么吗?”阿三突然笑了,盲文板“啪”地合上,“那是拿活人做的实验。你父亲当年签的合同,表面是建安置楼,实际是给实验室打地基。”
林晚秋的呼吸一滞。
三天前在冷库看到的胚胎罐突然在眼前闪回,17个“林晚秋”的标签像钉子般扎进视网膜。
她摸了摸颈侧已经冷却的贴片——那是陆承宇连夜修改的防追踪装置,此刻正贴着她的皮肤,传来微微的震动,是他的心跳频率,一下,两下。
“我知道。”她的声音稳得像块冰,“所以我要那些钱的去向。买胚胎的,买器官的,买专家的……”
“买你母亲的命。”阿三突然开口。
林晚秋的瞳孔骤缩。
“你妈当年发现了实验室的秘密,拿着账本去市纪委。”阿三的手指划过盲文板,“陆正雄让人在她的药里下了致幻剂,推她下楼时,她还以为自己在跳广场舞——多讽刺,她生前最讨厌广场舞的噪音。”
幻象中的玻璃舱再次浮现。
另一个自己站在舱内,脸上挂着和母亲坠楼前一样的傻笑,对着空气挥手:“阿晚,看妈妈跳得好不好?”
林晚秋的鼻血“啪嗒”滴在合同上。
她能听见陆承宇在耳机里急促的呼吸,能听见刘队在门外压低声音布置警力,能听见苏晴的键盘声——她正在黑进仓库的监控,把画面同步到三百万网友的手机里。
“账本在二楼保险柜。”阿三突然起身,“小满,带林干部上去。”
小满拽了拽林晚秋的衣角。
女孩的手很凉,掌心写着:“密码是老周的生日。”
林晚秋的心脏猛地一缩。
老周是那个举报易地搬迁项目的草根村民,半个月前被发现死在河滩,警方说是“意外溺亡”。
二楼的保险柜嵌在墙里,金属表面刻着模糊的划痕——像是老周被绑着时挣扎留下的。
林晚秋输入老周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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