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露水仿佛一层细密的薄纱,悄无声息地打湿了帐篷布。苏晚静静地守在赵氏身旁,后颈早已被冷汗浸湿,汗水黏在青布衫上,透着一股令人不适的凉意。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守了整整四个时辰,指尖从最初因高度紧张而紧绷,到现在都有些麻木了,可始终没敢离开赵氏的脉门半分。那若有若无的跳动,就像一根细若游丝的弦,紧紧地牵着她的魂,让她片刻都不敢放松。
“苏大夫!苏大夫!”
第一声呼喊,如同划破寂静夜空的惊弓之鸟,从东边突兀地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颤音。苏晚猛地抬起头,只见小翠怀里的婴儿正蹬着小腿,皱巴巴的小脸憋得通红,那用力的模样倒比昨夜刚生下来时显得精神了不少。她刚想松一口气,紧接着第二声呼喊又炸响开来:“井边闹起来了!张婆子说您用邪术剖了赵嫂子的肚子!”
刹那间,帐篷外的人声像是被惊扰的蜂巢,瞬间炸开了锅。嗡嗡的议论声交织在一起,其中还夹杂着几记尖锐的骂声,吵得人心里直发慌。苏晚缓缓站起身,青布衫前襟那片血渍,经过一夜已经结成了深褐色的硬壳,每挪动一下,便蹭得她腰腹生疼。她轻轻替赵氏盖好被子,转头对着守在帐篷口的顾昭,语气沉稳地说道:“你守着她们。” 接着又伸手摸了摸小翠的头,温柔地嘱咐:“看好小娃娃。”
井边的老槐树底下,张婆子正踮着脚,像发了疯似的跳脚。她身上裹着那条灰扑扑的缠腰布,手里高高举着根枯枝,仿佛那是什么威力无穷的令箭,嘴里唾沫星子横飞,喷得三丈远:“你们没见那血淌得跟河似的?那小崽子生出来时连声儿都不吭,不是克死亲娘的煞星是啥?苏丫头那手在血里泡着,准是跟阴司借了力!”
围观的流民们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紧紧地挤成一团。有几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脸上满是惊恐,下意识地往后缩,怀里的娃被这混乱的场面吓得哇哇大哭,那哭声和张婆子的嚷嚷声混在一起,愈发让人心里发慌意乱。
赵铁柱猛地从人堆里挤了出来,他身上的粗布短打已经被扯得歪歪扭扭,脸涨得通红,像刚蒸熟的螃蟹一般。他怒目圆睁,对着张婆子大骂:“放你娘的屁!我媳妇昨儿疼得直撞墙,要不是苏大夫,早该凉透了!” 说着,他一把狠狠攥住张婆子手里的枯枝,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你敢说苏大夫是妖怪,我今儿就把你这张烂嘴撕了!”
张婆子尖叫着,像只发了狂的母鸡,伸手去抓赵铁柱的手背,尖锐的指甲在他腕上挠出几道血痕:“你媳妇被邪术迷了心窍!等那煞星吸够了人气,你们赵家得绝后!”
“都住手!” 老赵扛着锄头,费力地从人群中挤了进来,额角的皱纹里全是汗水,仿佛一条条小溪。“铁柱,你媳妇还躺着呢,你在这儿闹算啥?张婶子,这大早上的咒人,不怕遭雷劈?” 他转身对着围观的众人,大声喊道,“都散了!昨儿苏大夫救了人,要真有邪术,咋没见她害咱们?”
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起来:“可那开肚子…… 咱村老医正说过,身子发肤受之父母……”
“老医正会接难产吗?” 赵铁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带着一丝哽咽。“我媳妇疼了三天三夜,老医正说保大不保小。苏大夫说都能保…… 她跪在地上给我媳妇擦汗,手都泡在血里,就跟菩萨似的……” 他缓缓低头,盯着自己沾着血的手,仿佛陷入了回忆,“你们要骂她,先踩过我尸首。”
苏晚静静地站在人圈外,听着这些话,喉咙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阵发紧。她清楚地记得,昨晚给赵氏缝合时,赵铁柱紧紧攥着妻子的手,指甲几乎都掐进了自己掌心,现在那掌心还留着月牙似的血印子。
她深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人群像是被分开的潮水,自动让出一条缝来。张婆子一看见她,像是见了鬼似的,猛地后退半步,手里的枯枝 “啪” 地掉落在地上。
“赵大哥。” 苏晚冲着赵铁柱微微一笑,那笑容温暖而坚定,随后又将目光转向张婆子,“张婶子要是觉得我医术邪性,不妨等赵嫂子醒了,亲自问她。” 她稍微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人群里几个抱着病孩的妇人,接着说道,“要是信不过我,我往后只看外伤,不接内症 —— 只是苦了那些疼得满地打滚的产妇,还有发着高烧说胡话的娃。”
人群里,一个抱着正在发烧孩子的妇人,听了这话,突然忍不住抹起了眼泪:“苏大夫,我家狗蛋前儿被石头砸了腿,是您给上的药,现在都能下地走了……”
“就是!我家二小子吃坏了肚子,苏大夫给的药汤子可管用了!”
众人的议论声渐渐变了调,原本对苏晚的质疑开始消散。张婆子的脸涨得紫红,像个熟透了的茄子,她气得跺了跺脚:“你们等着!等进了城,让官老爷评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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