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岳导师的指点,如同在陈醒封闭的思维迷宫中点亮了一盏探照灯。他暂时将“灵子假说”的宏大构想搁置一旁,全身心投入到对“异常信号”现象学特征的深度剖析,以及跨学科关联可能性的搜寻中。
他首先将E-742 keV的能量值输入了庞大的原子核数据库进行检索,寻找是否存在能级跃迁与之匹配的稳定或长寿命核素。结果令人失望,已知的数千种核素能级图中,没有找到精确的对应。他放宽了匹配精度,寻找近似的能级,结果涌现出上百个可能的候选,分布在不同的元素和同位素上,如同一团乱麻,无法提供任何明确的指向。
他又转向天体物理 catalog(星表),查询已知的脉冲星、伽马射线暴、活动星系核等高能天体的辐射特征,试图找到与那独特平滑缓变形态或长周期相似的信号。脉冲星的信号虽然周期稳定,但通常尖锐如钟摆;伽马射线暴爆发剧烈,持续时间从毫秒到分钟不等,但形态与这种持续近两秒的平滑变化相去甚远;活动星系核的变光周期则动辄以年、甚至百万年计,尺度完全不对。他将信号的周期参数与银河系旋转周期、宇宙微波背景辐射的偶极异向性等宏观周期进行比对,也未能发现任何有意义的分数倍或整数倍关系。
至于考古学……他浏览了一些古代文明关于“天象异动”、“地脉波动”的模糊记载,那些充满神话色彩的描述,如“天现异光三日乃散”、“地底传来龙吟”,与现代物理观测数据之间,横亘着一条几乎无法逾越的解读鸿沟。没有精确的时间、能量、方位记录,任何关联都只能停留在臆测层面。
跨领域关联的尝试,初战受挫。这些领域的数据和理论框架过于庞杂和模糊,缺乏与他那七个精确但稀少的信号点进行有效连接的桥梁。
就在他忙于在数据的海洋中艰难跋涉时,一个更现实、更严峻的问题,如同潜藏的冰山,缓缓浮出水面——重复性的危机。
按照之前分析得出的周期性规律,下一个“幽灵信号”出现的时间窗口,就在这几天。这一次,陈醒做了更充分的准备。他不仅优化了实时监测脚本的灵敏度和抗干扰能力,还协调(在有限的权限内)了探测器不同子系统,准备在信号触发时,同步记录更多辅助通道的数据,希望能捕捉到之前忽略的细节,比如信号是否具有方向性,是否与探测器的某一部分有更强的耦合等等。
项目组内部,对这次预测的态度也颇为微妙。官方层面,秉承着“不鼓励、不宣传、但也不阻止”的默许态度。但私下里,不少人都关注着这次验证。如果预测再次成功,那么“规律”的可靠性将大大增强,足以让最顽固的怀疑者也不得不重新审视。如果失败……那么之前所有的发现,包括那被第七个信号勉强支撑起来的周期性,都将彻底崩塌,被钉在“统计巧合”的耻辱柱上。
时间窗口开启前一天,李振国悄悄找到陈醒,塞给他一包速溶咖啡:“陈博,别太拼了。明天……放宽心。” 他的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有关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仿佛在说:万一失败了,你可怎么承受?
陈醒接过咖啡,低声道谢。他能感觉到那无形的重量,不仅压在他肩上,也影响着身边关心他的人。
预测时间点,在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中到来。
主控室里,除了当值的必要人员,赵教授和王主任也“恰好”在场,他们坐在远处的角落,看似在讨论别的事情,但目光不时瞥向陈醒所在的控制台。李振国则直接站在陈醒身后,双手抱胸,眉头紧锁。
陈醒坐在屏幕前,呼吸平稳,但放在键盘上的指尖微微发凉。他紧紧盯着E-742能区的数据流,心中默数着时间。
预期时间点到了。
一秒,两秒……
数据流平稳如镜,没有任何波澜。
陈醒的心缓缓下沉。
三十秒过去了……
一分钟过去了……
预期的1-3秒信号窗口,平静地滑过。
什么都没有。
主控室里一片寂静,只有机器运行的嗡鸣声。赵教授和王主任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说什么,但那种无声的意味,比任何批评都更沉重。李振国在他身后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了。
陈醒僵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化作了一尊石像。屏幕上的数据依旧在无情地滚动,那条代表着“无”的平滑曲线,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失败了。
预测失败了。
那个看似坚实的周期性,在第八次检验中,失效了。
巨大的失落感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全身。连日来依靠导师指引和新思路带来的那点振奋,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甚至能清晰地想象出,外界那些批评者此刻会如何得意地宣称:“看吧,果然是巧合!”“过度拟合的模型,终究经不起检验!”“闹剧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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