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训练场上的喧嚣早已散去，只剩下营房区零星的灯火。
武装侦察连，连部。
胡向猛地从行军床上坐了起来，动作大得让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他摸索着抓起桌上的烟盒，抖出一根，点上。
烟头的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灭，映着他紧锁的眉头。
过了片刻，他披着衣服走出宿舍，去敲了隔壁房的 门。
“老吴，睡了没？”
房门打开，传来吴志略带沙哑的声音：“你这动静，死人都能给你闹醒。”
胡向没接茬，狠狠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焦虑。
“谭建林那小子，这次搞的这个什么反装甲突击小队……”
“你说，能成吗？”
“成了，那是咱们连的一把尖刀。”
“要是败了……”
胡向停顿了一下，语气沉重。
“那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吴志让胡向进来说，看着也似乎清醒了不少。
“老胡，你忘了那份蓝军报告了？”
吴志的声音平静：“那份报告，可是救了全旅。””
胡向沉默了，烟头的火星在他指间明明灭灭，像是他此刻摇摆不定的心。
吴志继续说道：“这次，咱们赌得起。”
“徐营长那边，不也松口了吗？”
“机会给他了，路让他自己走。”
“咱们当连长指导员的，总不能因为怕担责任，就挡着手底下兵的出路。”
胡向长长吐出一口烟圈：“你说的对。”
“这小子，是块好钢。”
“只是，这把火，烧得太旺了，我怕他把自己给燎了。”
吴志轻笑一声：“年轻人，火力旺点好。”
“再说了，真要出了事，责任也是营长先担着，然后才是我们。”
“为了给谭建林，给咱们侦察连争一个可能性，这点担当，我吴志有。”
胡向掐灭了烟头，他的眼神似乎也坚定了起来：“行！”
“那就让他小子放手去干！”
“大不了，老子陪他一起去炊事班削土豆！”
第二天一早，谭建林神采奕奕地出现在了合成一营营长徐英的办公室门口。
他身后，并没有跟着挑选好的兵。
徐英正对着一份演习预案眉头紧锁，见谭建林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
“人呢？”
“不是让你挑人去军械库报道吗？”
谭建林站直身体：“报告营长，人我初步筛选了几个，但装备的事，我还想再跟您确认一下。”
徐英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向谭建林：“‘利剑-8’，十套，昨天不是说好了吗？”
“你小子，还想讨价还价？”
“不敢。”谭建林立刻回答，他上前一步，站在徐英办公桌前，没有坐下。
“营长，‘利剑-8’是好装备，但是他重，单兵携带，加上发射筒，二十斤是有了。”
徐英挑了挑眉，似乎在等他继续说。
“二十斤，对于普通步兵来说，武装越野都是个负担。”
“但我挑的兵，都是我们武侦连里的体能尖子，五公里武装越野，他们平时背二十五斤都是常态。”
“二十斤的‘利剑-8’，对他们来说是加强版的越野。”
徐英懂了，谭建林这是给他安心来了，所以他也思考着谭建林的话。
他当然知道武装越野的强度，也知道侦察连的兵体能更好。
“光有体能也不行，这玩意儿瞄准、锁定、发射，一套动作下来，不是背着跑就行了的。”徐英提出了新的质疑，他需要看到谭建林的专业性。
谭建林笑了笑：“营长，您看。”
他没有多说，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
他将纸展开，平铺在徐英面前。那是一张手绘的简图，上面画着“利剑-8”的发射筒、目标、弹道曲线，甚至还有风偏、提前量等参数的标注。线条虽然简单，但逻辑清晰，数据准确。
“‘利剑-8’的瞄准系统，操作并不复杂，关键在于熟练度。”他指着图上的某个点。
“锁定目标后，发射时机、角度，通过训练可以形成肌肉记忆。”他解释了操作的要点，强调了训练的作用。
“弹道曲线，受重力、风速影响，但这些都可以通过预设参数和射手经验进行修正。”他指着图上的曲线，详细解释了原理。
“我们白天的训练，重点就是这个。”他指了指图上的瞄准部分。
“反复练习瞄准、锁定，直到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感觉。”
“夜间，才是真正的体能和奔袭训练。”他指了指图旁边的空白处，仿佛那空白处就是他们即将奔袭的战场。
“带着二十斤的负重，在夜色下潜行，奔袭指定目标，然后迅速展开，完成射击，再快速撤离。”他描述了小队的作战流程。
徐英的笑容更深了。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已经亮起来的天空。
“丑话说在前，我不光要看你能把兵练成什么样，我还要看你的小队，在演习里，能打出什么名堂来。”他给谭建林设定了目标，也是一种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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