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从脚边流过，带着灰烬和铁锈的味道。艾琳站在石头上，左手按在岩面稳住身体，右手握剑未松。北边林口有影子晃动，不是大队人马，是敌军侦察兵在试探。
她跳下石头，走到队伍中间。一名士兵瘫坐在地，头低着，手里的断矛插进泥里。艾琳走过去，弯腰扶他肩膀，把残盾塞进他手里：“你还活着，就不是废铁。”
那人抬头，脸上满是烟灰，嘴唇干裂。他没说话，但手指慢慢收紧，抓住了盾沿。
艾琳转身，声音不高，却传到每个人耳中：“报数。”
“一。”有人应声站起。
“二。”又一人撑着膝盖起身。
她一个个听下去。三十一名士兵，二十七人还能动。四人重伤，躺在地上喘气，眼睛闭着，不知生死。
报完数，没人坐下。他们站着，歪斜不齐，但都站起来了。
艾琳撕下左臂衣角，把染血的布条缠紧伤口。她打了个结，抬眼扫过众人：“我们没有退路。刚才那一战，我们活下来了。接下来这一战，我们要赢回来。”
没有人回应。但他们的眼神变了，不再空洞。
火把只剩五根，她分成三组。每组给一根，由最稳的人拿着。最后一盒火折子交到老兵手中，命令不得随意点燃。
弓箭十一支，她重新分配。三人一组，组成九个小队。每队一人持弓，两人持近战武器。伤轻的背重伤员，轮流换人扛。
“我们不再躲。”她说，“敌人以为我们逃了，以为东侧安全。现在，我们要回去。”
有人皱眉。一个年轻士兵开口：“回去？往哪回？”
“回敌营后方。”艾琳说，“他们主力调去西线，东侧空虚。巡逻慢，换岗乱。刚才我们烧了草堆，引开他们。现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
她指向北边枯草堆方向：“再点一次火。还是那三人，去原地，等我信号。”
三人点头，拿了火把离开。
艾琳看向剩下的队伍：“我们走东侧林道出口，绕到敌军后营。目标是粮草车和哨岗。烧掉它们，打乱他们的节奏。”
“可我们人太少……”另一名士兵低声说。
“少，但快。”艾琳打断，“我们不硬拼。偷袭，放火，立刻撤。让他们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也不知道我们下一步在哪。”
她停顿一下：“这次不是逃。是反攻。”
队伍安静了几秒。然后，一个老猎户开口：“我跟你去。”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陆续有人应声。到最后，所有人都握紧了武器。
北边火光升起，三处连点。紧接着，西侧也传来喊声，是之前安排的假突围小队在制造动静。敌军鼓声立刻转向西面，节奏急促。
艾琳抬手：“出发。”
她带头前进，脚步比之前快。队伍贴着林边走，避开开阔地。溪水声掩住了脚步声。走了约两百步，前方出现敌军帐篷轮廓。几辆粮草车停在空地旁，守卫只有两人，在哨岗来回踱步。
艾琳蹲下，挥手示意队伍隐蔽。她盯着哨岗，等了一分钟。守卫转身时，她突然起身，贴树前行。几步后加速，冲出灌木。
第一下刺喉，第二下横切。两个守卫倒下前没发出声音。
她回头招手。队伍迅速跟进。她指了指粮草车，又点了三个士兵，让他们去放火。
火把点燃干草，火焰顺着车帘往上爬。不到十秒，一辆车烧了起来。风助火势，第二辆也开始冒烟。
远处传来喊声。有人发现了火光。
艾琳下令：“撤，但别跑。”
队伍向林道退去，动作有序。她走在最后，剑未入鞘。
刚退到林口，南侧传来号角。敌军反应比预想快。两队人影从营地冲出，朝火场赶来。
艾琳停下，转身面对追兵方向。她举起剑，声音不大，却清晰：“看！我们的火还在烧！”
火光映在她脸上，照亮了血迹和汗水。她的身影在烟雾中显得高大。
士兵们跟着喊起来。声音不大，但整齐。他们举起了残旗，举起了武器。
追兵迟疑了。火势越来越大，粮草车接连爆炸。浓烟遮住视线，他们不敢贸然进林。
艾琳趁机带人转入林道深处。她选了一处高地，让队伍停下休息。
“我们没赢。”她说，“但这一步，让他们知道我们还在。”
一名士兵靠在树上，喘着气问：“下一步呢？”
艾琳望向战场方向。西线鼓声未停，说明主战场仍在交战。敌军主力没动。
“等。”她说，“等他们调兵过来救火，等他们乱了阵脚。我们就在这片林子里活动，打他们的补给线，杀他们的哨兵。”
“可我们只有这点人……”
“人少，才能快。”艾琳说，“他们以为我们溃散了，以为我们没了指挥。现在，我要让他们知道，我还在这里，还带着刀。”
她坐下来，检查剑柄。血已经干了，但握上去有点滑。她用布条缠了几圈，确保不会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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