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凉的水冲刷着喉咙里的尘埃,也洗去了心头的疲惫。
他抹了抹脸,水珠顺着坚毅的下颌线滴落,然后开口了,声音清冽如秋水,却带着一丝微颤:
“都听见了?”他的目光在家人脸上缓缓扫过,语气沉稳而坚定。
“嗯。”
父亲应了一声,烟锅里的火星随着他吸气的动作忽明忽暗,又逐渐熄灭。
姬永海继续说道:“事情变了。”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大事要来了,小的……也许也要跟着变。”
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
变化最先在姬永兰身上显现。
她已二十五岁,南三河的水养育出她窈窕的身段,眉宇间依稀可见母亲昊文兰年轻时的清秀,只是那双杏眼里,常常浮现一层淡淡的迷茫。
邻公社的刁金荣常来串门,他是个手脚粗壮、沉默寡言的庄稼汉,身上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每次来时,他会帮着姬忠楜铡草、挑水,动作麻利,汗水浸透了他那粗布褂子的背部。
昊文兰看着这个敦实的后生,心里既觉得踏实,又总觉得心头有点沉甸甸。
那天午后,刁金荣又来了。
他坐在堂屋门槛上,手里捧着一碗昊文兰倒给他的凉茶,大口大口地喝着。
姬永兰坐在缝纫机前,专注地给一件确良衬衫锁边。
细密的针脚在光滑的布料上流畅地前行,发出悦耳的“哒哒”声,她低垂的脖颈弯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阳光斜斜地洒进来,落在她灵巧翻动布料的手指上,那白皙的手指,带着常年与针线打交道留下的细腻与柔韧。
昊文兰坐到女儿身边的小板凳上,拿起一件旧衣准备缝补。
她捏着针,线头在嘴里抿了抿,眼睛却偷偷瞟着门槛上那个沉默的背影。
“兰啊,”她的声音低得几乎被缝纫机的“哒哒”声盖过,“金荣这娃……实诚,肯下力气。
可娘瞅着……”她顿了顿,针尖在布料上无意识地戳着,“他就像那河滩上的石头,稳稳当当的,可……也就那样了。”
姬永兰踩动踏板的脚微微一顿,机针也随之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目光在刁金荣那宽厚却略显木讷的背影上徘徊,又转回母亲忧心忡忡的脸庞。
“娘,我知道。”她轻声说,像一片飘落的柳絮,“他有他的路,我也有我的。”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份淡淡的释然与认命。
“路……走着看吧。”她盯着机针下迅速移动的布料,语气平静而坚决。
.那双灵巧的手指依旧在布料上翻飞,但指尖触碰到的,似乎已不再是光滑的确良,而变成了粗糙的麻布,带着一种令人沮丧的质感。
缝纫机的“哒哒”声,此刻像是命运的秒针,固执地、无情地向前走着,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无法逆转的时光。
与此同时,二姐姬永英带着一股利落的气息离开了家。
她背着一个碎花布包袱,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裳和母亲偷偷塞进去的两个煮鸡蛋。
清晨的寒气让她微微缩着肩膀,站在公社简陋的汽车站牌下。
姬永海推着家里那辆旧自行车,铃铛早已不响,车身嘎吱作响,却依然坚韧。
她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坚韧,就像那片河边坚韧的芦苇,面对风雨依然挺立。
“砖瓦厂的活儿重,粉尘大,自己多当心点。”
姬永海一边扶好自行车,一边叮嘱着二姐。
他那双粗糙的手,虽然满是老茧,却透着一股不屈的韧劲。
二姐的眼睛比永兰还要锐利,像河边那片坚韧的芦苇,风吹不倒,雨打不垮。
永海回到家中,和父母商量着要添制两样“家当”:
一是平板车,为了能长久在生产队干活,他觉得必须添置一件能提高效率的工具,既能缓解肩挑的劳累,又能短途运输,甚至可以用来搬运那些扛不动的重物,甚至达成千斤左右的运输任务。
这种工具在当时看似简单,却能极大改善生活的困难,也代表着他对未来的希望。
二是要置办一辆自行车。
没有太多的资金,也没有渠道买新车,半新的也可以。
这样一来,去周边县城办事、交流、联系都方便多了。
父母知道永海的心思,他这是要在农村扎根,做个有志气的新时代农民。
昊文兰和姬忠楜经过商量,决定:
不管多难,也要满足孩子的愿望。
哪怕是“拆房子卖地”,只要能让孩子走得更远。
那年,福缘大队的农家,能同时拥有这两样“家当”的家庭,寥寥无几。
永海的这个决定,既是对自己未来的规划,也是对父母信任的最好回应。
这份规划,体现了他对自己生存之道的深刻思考,也彰显了父母当年对他的信任、期待与厚望。
对于永海的弟弟妹妹们,父母更是寄予厚望,希望他们能坚持求学,走出一条不同的路,成为未来的希望。
故事在这里继续展开,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每个人都在不同的轨迹上奋力前行。
家人的心思、生活的重压、梦想的微光,交织成一幅动人的画卷。
在这片土地上,关于希望、坚韧与变革的故事,就像那徐徐飘来的秋风,缓缓展开,等待着下一章的精彩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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