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雕”的办事效率比江华和沈哲明预想的要快。仅仅在那个破败窝棚里将就了一晚后,第二天下午,他就带来了消息。
“地方找到了,在南岗区邮政街,一栋旧俄式住宅的底层,带一个小院子和独立出入口。原来的房主是个犹太裔医生,几个月前举家迁往上海了,房子一直空着。通过‘关系’谈妥了,可以长租。”“冰雕”言简意赅,他口中的“关系”,自然是地下党经营或联系的隐秘渠道。
没有耽搁,三人立刻动身前往查看。离开道外区那迷宫般的贫民窟,再次步入南岗区相对整洁的街道,氛围依旧压抑,但那种赤裸裸的贫困和绝望感稍有缓解。邮政街两旁多是两三层高的俄式砖石建筑,厚重的墙壁、高耸的屋顶和雕花的窗檐,诉说着往日的繁华,如今不少也显露出斑驳和失修的痕迹。
“冰雕”引领他们来到一栋米黄色外墙的房子前,绕过正门,从侧面一条窄巷进入,果然有一个独立的小院门。院子不大,积着厚厚的雪,几棵光秃秃的灌木丛被雪压弯了腰。房子底层有一个单独的入口,门廊的漆皮有些剥落,但结构完好。
打开铜锁,推门进去,一股灰尘和霉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面积大约有四十平米,被一道半截的隔断墙大致分成了前后两个区域。前间宽敞,临街有一扇宽大的窗户,装着厚重的木质窗棂和磨砂玻璃,保证了采光又兼具隐蔽性。后间稍小,连接着一个小厨房和一个极为狭窄的、仅能容纳一个马桶和洗手池的卫生间。最让人满意的是,在厨房的角落,有一个不起眼的、通向地下室的活板门,而在地下室的尽头,竟然还有一个隐蔽的、被杂物堵塞的后门,推开后是一条更为僻静的后巷。
“这里不错。”沈哲明仔细检查了房屋结构,特别是前后通道,点了点头,“前间可以作诊室和药房,后间可以作为处置室和休息区。地下室可以存放药材和……其他东西。”
江华也仔细打量着环境。窗户的视角很好,可以观察街面情况。墙壁厚实,隔音效果应该不差。她走到临街的窗户前,用手指抹开一块玻璃上的灰尘,向外望去。街道对面是一家白俄开的面包房,再远一点有个杂货铺,行人不多不少,既不过于冷清惹人注意,也不过于喧闹难以监控。
“租金和手续……”江华看向“冰雕”。
“都安排好了,用的是‘沈明’和‘江华’的名字,身份是来自关内投亲不遇,打算在此行医谋生的夫妇。”“冰雕”从怀里掏出一张租契和几把钥匙,“这是凭证。启动资金组织上提供了一部分,剩下的,就看沈大夫的医术能否吸引病人了。”
接下来的几天,这个小院变得忙碌起来。江华和沈哲明,加上“冰雕”暗中找来帮忙的、绝对可靠的两名同志,开始着手将这里改造成一个像模像样的中药铺兼西医诊所。
首先是清理和布置。积年的灰尘被打扫干净,墙壁重新粉刷了石灰水,地面也仔细擦洗过。沈哲明负责规划和采购医疗设备及药品。他通过“冰雕”的渠道,购置了一个半旧的、带着无数小抽屉的百子柜(中药柜),一个用来捣药的铜杵臼,一架黄铜托盘天平,以及一些常用的中草药,如甘草、当归、黄芪、金银花等。西药方面,他谨慎地购入了一些基础的阿司匹林、奎宁、碘酒、红药水、纱布、绷带和一套最基本的听诊器、血压计、体温计。手术器械他只敢添置几样最简单的,如手术刀、剪刀、镊子,并且妥善地藏在后间带锁的柜子里,非必要时绝不示人。
江华则负责整体的伪装和细节布置。她买来了几张常见的、印着“华佗再世”、“妙手回春”字样的锦旗,略显俗气地挂在墙上。又从旧货市场淘来一张厚重的、带雕花的旧书桌作为诊台,几把硬木椅子供病人等候。她在临街的窗户上,请人用红漆规规矩矩地写上了“沈氏医馆”四个字,下面一行小字:“中西医理,内外全科”。看起来和哈尔滨街头那些普通的、挣扎求存的私人诊所别无二致。
为了增加生活气息,她还在窗台上摆了两盆耐寒的冬青,在角落里放了一个烧煤的铁皮炉子,既能取暖,也能用来煎熬中药。厨房里添置了简单的锅碗瓢盆,后间的休息处支起了一张行军床,铺上了干净的床单被褥。一切看起来都像一个刚刚安顿下来的普通人家。
“冰雕”也为他们带来了两位“助手”。一位是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名叫陈亮,代号“青石”,原本是哈尔滨工业大学的学生,因参与反日活动被迫辍学,在地下党组织负责一些外围联络和运输工作。他机灵、熟悉本地情况,被安排作为药铺的学徒,负责抓药、跑腿和望风。另一位是三十多岁的妇女,名叫周大姐,丈夫是抗联战士牺牲了,她本人沉稳可靠,负责帮忙打扫、做饭,以及在江华和沈哲明外出时看守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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