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贾琏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停住,背对着凤姐,“你的病好些了?”
凤姐声音带了哭腔:“好什么,妹妹这一去,我比死了还难受……”说着真哭起来。
贾琏站了站,终究没回头,大步走了。
我从后门溜出去,绕到前头,见贾琏站在梨香院门口,看着那袋银子发呆。
平儿从后面追上来,塞给他一张银票:“二爷,这是我的体己,五十两,您先拿着。”
贾琏愣了愣:“这怎么行……”
“拿着吧。”平儿低声道,“二姑娘待我很好,我不能让她走得太寒酸。”
贾琏接过银票,眼圈又红了:“平儿……我……”
“别说了。”平儿转身走了,脚步很快,像是怕自己后悔。
我看着贾琏攥着银票站在那里,忽然觉得这男人又可恨又可怜。
可恨的是他薄情,可怜的是他连厚情的本事都没有。
回到怡红院,宝玉已经回来了,正对着一枝白梅花出神。见我进来,问:“那边银子可够了?”
我摇头。宝玉叹道:“我那里还有些体己,你拿给琏二哥吧。”
“二爷,”我轻声道,“这事您别掺和了。”
“为什么?”
“老太太已经发了话,说烧了埋了完事。”我艰难地说,“您若出头,反倒让琏二爷难做。”
宝玉瞪大眼睛:“烧了?二姐姐好歹是琏二哥的屋里人,怎么能……”
“在这府里,”我打断他,“有些人死了是丧事,有些人死了是麻烦。”说完我自己都愣了——我竟敢这样跟宝玉说话。
宝玉也愣了,看了我半晌,苦笑道:“你说得对。”他坐下,喃喃道,“这府里真真吃人。”
午后,我去给黛玉送药。她正倚在窗边看书,见我来了,放下书:“那边怎样了?”
我把事情说了。黛玉听完,沉默许久,轻声道:“凤姐姐这一手真是漂亮。”
我一怔。
“你看,”黛玉淡淡道,“人活着时,她百般折磨;人死了,她一毛不拔,还把责任推到老太太身上。”
她咳嗽两声,“这手段,这心机……我学一辈子也学不来。”
我不敢接话。黛玉看着窗外,忽然道:“袭人,你说二姐姐现在在哪?是不是已经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把这一世的苦都忘了?”
我答不上来。黛玉也不需要我答,自顾自说:“忘了好,忘了干净。”
从潇湘馆出来,我绕道去梨香院。灵堂里多了几个和尚,正在念经。贾琏跪在灵前,一动不动。那袋银子和银票放在供桌上,旁边是几个干瘪的果子。
平儿在一旁折纸元宝,手指飞快。看见我,她低声道:“二爷跪了一上午了,劝不动。”
我走过去,轻声道:“二爷,您歇会儿吧。”
贾琏摇头,眼睛盯着棺木:“我要陪她最后一程。”他声音嘶哑,“这一生,我欠她太多。”
我不知该说什么。这时,外头传来吵闹声,是秋桐,非要进来上香。小厮拦着不让,说她冲撞了不好。
秋桐在门外骂:“一个姨娘,倒摆起主子款了!我偏要进去,看能把我怎样!”
贾琏猛地站起来,要冲出去,平儿忙拉住:“二爷!如今闹起来,二姑娘走得都不安生!”
贾琏站住,拳头攥得死紧。外头秋桐骂了一阵,见没人理,悻悻地走了。
我看着那口薄棺,忽然想,尤二姐躺在里头,会不会觉得冷?会不会觉得憋闷?她那样爱漂亮的人,如今却要在这冰冷的木头盒子里,慢慢腐烂。
天色渐晚,各房点起了灯。
我该回去了。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贾琏还跪在那里,平儿还在折元宝,和尚还在念经。白幡在晚风里飘着,像招魂的旗。
回到怡红院,宝玉问我:“明日入殓,我去么?”
我想了想:“二爷若想去,就去上柱香吧。别的,不必了。”
这一夜,梨香院的灯亮了一宿。念经声也响了一宿,断断续续的,像哭又像唱。我躺在床上,听着那声音,怎么也睡不着。
忽然想起尤二姐吞金那夜,她穿戴整齐,躺在炕上等死的样子。那时她在想什么?是恨?是悔?还是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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