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将军府内已灯火通明。
芷雾被绿枝、绿芽从温暖的被窝中挖出来,沐浴、焚香、更衣。
妆镜前,宫中来的梳头嬷嬷为她绾发,口诵吉祥祝词。
敷粉、描眉、点唇,额间贴上赤金花钿。
待妆成,镜中人明艳不可方物,眉如远山,目似秋水,朱唇一点,华贵中透着少女独有的娇媚。
“小姐今日真美。”绿芽轻声赞叹,眼眶微红。
芷雾对她笑了笑,握住她的手,院外传来喧天乐声,吉时将至。
萧远与萧惊鸿一同进来。
看着盛装华服、即将出嫁的女儿,萧远喉头微哽,最终只拍了拍她的肩,沉声道:“福满,日后……要好好的。”
“爹爹放心。”芷雾屈膝行礼,声音轻柔却坚定。
萧惊鸿看着此刻的芷雾,忍住心中的酸涩,嘱咐道:“福满,哥哥永远是你后盾。”
“知道了,大哥。”芷雾鼻尖发酸,用力点头。
礼乐声越来越近,宫中迎亲的仪仗已至府门。
太子大婚,依制由皇室宗亲、礼部官员代表太子迎亲。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身着大红喜袍、身姿挺拔的顾衔玉,竟亲自策马而来,立于迎亲队伍最前。
“太子殿下亲迎!”司仪高声唱道,满街哗然,随即化为更热烈的欢呼。
太子亲迎,这是本朝未有之殊荣。
顾衔玉下马,向萧远行半礼,便被引入正厅。
见到凤冠霞帔、盖着龙凤盖头的芷雾时,他素来沉静的眼中漾开清晰的笑意与温柔。
一系列催妆、奠雁、辞亲礼仪后,芷雾被兄长萧惊鸿背起,送上十六人抬的鎏金蟠凤喜轿。
“起轿——”
喜乐震天,仪仗开道。
从将军府到皇宫,沿途净水洒街,红毯铺地,百姓夹道围观,惊叹于这百年难遇的盛大婚典。
喜轿经午门入宫,至太庙行庙见礼,告祭祖宗。
随后至奉天殿前,百官观礼。
帝后端坐高位,顾景渊面色平和,林婉仪眼中含泪,却是欣慰居多。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欢呼声、礼乐声、百官朝贺声响彻云霄。
芷雾被引入东宫,坐在铺满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的喜床上,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宴饮喧闹,轻轻舒了口气。
繁琐礼仪终于走完大半。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脚步声由远及近,喧闹声也随之而来。
是太子殿下被众人簇拥着来洞房了。
“请殿下挑盖头——”喜娘递上缠着红绸的金秤杆。
顾衔玉接过,在众人含笑注视下,缓缓挑开那方绣着龙凤呈祥的盖头。
烛光映入,四目相对。
芷雾抬眼,看见顾衔玉一身大红喜服,衬得他面容愈发清俊,往日温润的眉眼此刻染上明媚的喜色,正含笑望着她,眸中映着跳动的烛火,也映着她盛装的容颜。
“好!”围观的宗亲女眷们笑着喝彩。
合卺酒,结发礼。
两人各剪下一缕头发,用红绳系在一起,放入锦囊,寓意“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仪式完毕,喜娘说着吉祥话,撒下最后一把喜果,便领着众人退下,将新房留给一对新人。
殿门合拢,喧嚣远去,红烛高烧,满室静谧,只余龙凤喜烛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
顾衔玉在芷雾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
两人俱是掌心微湿。
“累不累?”他低声问,指尖轻轻摩挲着她腕间细腻的肌肤。
芷雾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声道:“冠子重。”
顾衔玉低笑,抬手为她取下沉重的凤冠,又细心地将那些繁复的发簪一一取下。乌黑长发如瀑倾泻,披散在她肩头,少了华饰,更添几分柔婉。
“饿不饿?我让人送些吃的来。”他问。
“有一点。”芷雾老实点头,折腾一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顾衔玉起身,走到外间吩咐几句。
很快,宫女便悄无声息地送来几碟清淡小菜和两碗热气腾腾的鸡丝粥。
两人对坐用了些,胃里暖和了,气氛也松弛不少。
宫女又奉上热水帕子,伺候两人简单洗漱,便再次退下,这次,是真的不会再有人打扰了。
红帐低垂,烛影摇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甜香与酒气。
顾衔玉走回床边,在芷雾身旁坐下。
两人距离极近,他身上的酒气与清冽气息混在一起,扑面而来。
芷雾心跳忽然快了起来,指尖无意识地揪着嫁衣上的金线。
“福满。”他唤她,声音比平时更低哑几分。
“嗯?”芷雾抬眼,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那里面翻涌的情绪让她心尖一颤,下意识想躲,却被他伸手轻轻捧住了脸。
“现在,你真的是我的妻子了。”他拇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动作珍重,目光专注得仿佛要看进她灵魂深处。
芷雾脸颊发烫,小声道:“表哥也终于是福满的夫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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