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复生推开老吕家的雕花木门时,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鸣。这座藏在老城区的百年宅院总是透着股玄机象老吕这个人一样,总是看不透,青砖墙缝里渗出的朱砂味与院中老槐树的沉香混作一团,像团化不开的迷雾。
老吕正瘫在黄花梨罗汉榻上,手里拎着半瓶二锅头。月光透过万字纹窗棂斜斜切进来,把他胖脸照得发亮。见王复生进来,他晃了晃酒瓶,透明的液体在瓶身划出螺旋状的痕。
来陪老子喝两盅?老吕冲他咧嘴一笑,你身上那股子阴气,隔着三条街都能闻见。
王复生没接话,径自坐到八仙桌旁。桌上摆着个紫铜罗盘,指针正对着他转个不休,就像一台老式风扇。他摸出根烟,打火机三声才窜出火苗,青烟刚起就被穿堂风撕成碎片。
阿杰死了。火星在黑暗中明灭,和我一样的走阴人。
老吕倒了一杯酒,“滋溜”一口,喝了一下去,伸出手指头,掐了一下:子午相冲,寅申相刑,那小子命格里带七杀破军,注定活不过而立,这也是他的命。咚地砸在案几上,惊得罗盘指针乱颤,你当走阴人是什么好差事?都是些天煞孤星的命!
王复生狠抽了两口烟。月光忽然暗了几分,他瞥见老吕背后的博古架上,那些装在琉璃瓶里的黑雾正疯狂冲撞瓶壁。最顶层的玉净瓶里,一截指骨正在渗出暗红血珠。
我在他那栋楼顶...烟灰簌簌落在青砖地上,差点被怨念拖下去。
老吕突然坐直身子,浑浊的眼珠精光暴射。他抄起案头龟甲往火盆里一掷,龟甲遇火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裂纹在甲壳上蜿蜒成符,老吕盯着卦象冷笑:戌时三刻,离火犯兑金。你小子命里带的三尸虫都快爬到天灵盖了。
王复生刚要开口,老吕突然抄起酒瓶泼向空中。酒液在半空凝成水镜,映出他眉心盘踞的黑气。那些黑雾正化作千百张人脸,有阿杰的,有小雨的,更多的是他不认识的狰狞鬼面。
知道为啥走阴人都不得好死吗?老吕从怀里摸出个血玉扳指套在拇指上,玉色里游动着蛛网般的金丝,你们这行要历五重劫——心性劫、业力劫、蜕身劫、道障劫、根基劫。他每说一劫就屈一指。
窗外忽然阴风大作,博古架上的琉璃瓶叮当乱响。老吕的声音混在风里,像从地底钻出来的:头一重心性劫,专破你贪嗔痴慢疑。当年老子在湘西收魂,被百年艳鬼惑了三月,醒来时半边身子都泡在血池里。他掀起衣襟,肋下赫然有道蜈蚣状的缝合口,皮肉间隐约可见符纸金线。
“那个~~百年老鬼你都能下得去手?”王复生问道。
老吕呸了一声:“爷好不容易和你说些真心话,你小子真不知好歹。”老吕骂道。
王复生想起楼顶那阵蛊惑人心的魔音,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淌。老吕突然扯下王复生领子,扳指上的金丝刺破皮肤,在他胸前卍字又描了一遍。。
第二重业力劫,要受百鬼噬心之苦。老吕眼中泛起血丝,我师父当年为平黄河怨气,生生被水鬼分食七日七夜。等我们找到他时,骨架上都刻满往生咒。
酒瓶突然炸裂,碎玻璃嵌进墙上的钟馗画像。子时更鼓恰在此时响起,王复生看见自己胸前的卍字印开始渗血。老吕却恍若未觉,扳指上的金丝已经爬满整条胳膊:蜕身劫最是要命,得把活人身炼成半阴体。看见院里那口井没?老子在里面泡了四十九天,每天子时都有阴差来抽魂。
仿佛印证他的话,井口突然腾起黑雾,隐约可见铁链拖拽的痕迹。王复生喉咙发紧,想抽手却被老吕铁钳般扣住。血玉扳指此刻红得滴血,那些金丝正顺着血管往心脏游走。
道障劫破修行,根基劫毁命数。老吕的声音忽远忽近,你小子现在卡在心性劫上,还算走运。知道为什么能活下来吗?他突然扯开王复生衣襟,露出他胸前的卍字金印,你超度阿杰那对苦命鸳鸯还有阴兵过境收的亡魂,赚的功德抵了半道劫数。
王复生猛地呛出口黑血,地上顿时腾起青烟,这是他身上阴气都散发的表现。老吕抄起桃木剑挑破他中指,指尖血珠滴在罗盘上,指针疯转三圈后指向西北乾位。
阴德不是白攒的。老吕往火盆里撒了把纸钱,火焰瞬间蹿起三尺高,把你卖金子的钱都捐了。记住,走阴人的命就像风中残烛,功德才是护身的灯油。
子夜钟声再响时,王复生踉跄着跨出老宅。胸前的的卍字金印,他回头望去,老吕冲他挥挥手:“快滚吧,别误了我睡觉。”
王复生推开家门时,看看时间,已经是半夜两点了。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冷水拍在脸上,却怎么也冲不散自己心情的郁结。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感觉自己没有以前帅了。
“熬夜伤身不伤身先不说,绝对影响自己的容貌。”他叹道。
他倒在床上,闭上眼睛,虽然身体很疲惫,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阿杰坠楼的那一幕——阿杰站在楼顶边缘,身体随着夜风摇晃,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然后,他张开双臂,像一只折翼的鸟,直直地坠入黑暗。王复生猛地睁开眼睛,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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