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秦宓眼睛一亮。
“正是。”张松点头。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缓和了许多，明国能出钱收购各家产业，损失不至于过大，族中之人还能为官，到时也不至于任人宰割。
“那…朝堂之上？明国会用吾等这些蜀中旧臣？”
“会，但需经考核。”张松实话实说，“明国用人，首重才能品德。诸位若真心归附，展现才能，定有晋身之阶。”
看向众人，语重心长：“诸位，闭门自守，独占利益如今已不可行。明国要建立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庞大国度，需要天下英才共同治理。只要放下身段，顺应大势，不仅家族可保，甚至可能更上一层楼。”
“永年兄的意思是…吾等不仅要归顺，还要主动融入明国？”
“正是如此。”张松斩钉截铁，“明日交接，便是诸位表现机会。吕将军已答应，城内秩序需要维持，光靠明军不够，还需本地力量协助。诸位家中私兵，明日可协助维持街道秩序，防止骚乱。这便是第一功。”
杜琼拍案：“好！杜家三百私兵，明日全数听候调遣！”
“秦家二百人，愿效绵力！”
“谯家一百五十人…”
各家家主纷纷表态。他们都知道，这是向明国展示价值的最好机会。
张松满意点头，又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单：“此外，吕将军还希望诸位协助办一件事，这份名单上的人，都是反对归降之人。明日交接时，还请诸位派人暗中监视，防止他们制造事端。”
众人传阅名单，黄权、王累的名字赫然在列，后面还有十余个文武官员。
“黄公衡…”杜琼皱眉，“此人威望甚高，若他闹事，恐影响甚大。”
“所以要监视起来。”张松道，“但切记，只监视，不可挑衅。只要他们不公然作乱，便由他们去。明国自有法度，事后处理便是。”
“明白了。”众人点头。
商议既定，各家家主陆续离去，准备明日的行动。张松最后离开，登上马车时，已是子夜时分。
马车缓缓行驶在寂静的街道上，张松掀开车帘，望向窗外。成都的夜晚一如既往的宁静，但明日之后，这座城市将迎来新的主人，开启新的篇章。
他想起在阳翟时，明王对他说的那句话：“永年，天下将定，尔当助孤书写新史。”
“新史…”张松喃喃自语，眼中闪过坚定光芒。
与此同时，城北军营。
刘璝坐在帐中，面前摆着一壶酒，却无心饮用。他手中捏着一封信，是杜琼傍晚派人送来的，信中言辞恳切，劝他认清大势，勿作无谓抵抗，并许诺杜家会保他前程。
“认清大势…”刘璝苦笑。他何尝不知明国势大，蜀中难以抵挡？但身为将领，守土有责，不战而降，实在有违武人之道。
帐外传来脚步声，亲兵禀报：“将军，邓将军、泠将军求见。”
“让他们进来。”
邓贤、泠苞联袂而入，两人面色同样凝重。三人都是蜀中宿将，多年并肩作战，情谊深厚。
“二位怎么来了？”刘璝问。
邓贤直接道：“听说大王明日要出城归降，特来与兄长相商。吾等真要就这么开城？”
泠苞咬牙：“末将愿率本部兵马，与明军决一死战！纵是战死，也好过屈膝投降！”
刘璝沉默良久，才缓缓道：“二位贤弟，尔等家中可有老小？”
两人一愣。
“吾有老母七十，妻子贤惠，二子一女尚幼。”刘璝声音低沉，“泠将军，尔去年刚得麟儿；邓将军，尔长女今岁及笄，已许配人家…若吾等战死，亲人该当如何？”
“明军入城，难道还会为难家眷？”泠苞不服。
“明军或许不会，但乱兵呢？溃卒呢？”刘璝反问，“一旦开战，成都必乱。届时烧杀抢掠，谁能保证吾等家人安全？”
邓贤、泠苞顿时语塞。
刘璝继续道：“况且，大王既已决定归降，若擅自开战，便是违抗王命，便是叛逆。纵是战死，也是叛将，家人也要受牵连。”
他站起身，走到帐边，望着夜空：“吾知二位心中不甘，吾又何尝甘心？但…大势如此，非人力可违。为将者，不仅要考虑忠义，也要考虑身后将士的性命，考虑城中百姓的安危。”
邓贤长叹一声，跌坐椅中：“兄长说得是…只是，心中这口气，实在难平。”
泠苞握紧拳头，又缓缓松开，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明日，”刘璝转身，目光扫过两位同僚，“依令行事，开城门，迎明军。这是大王的决定，也是…最好的选择。”
三人相对无言，帐中只余烛火噼啪作响。
这一夜，成都无人入眠。
有人兴奋期待，有人痛苦挣扎，有人无奈接受。但无论如何，黎明终将到来，新的太阳将照耀这座古老的城市。
而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时，成都北门缓缓打开。
刘璋身着诸侯冕服，率文武百官列队而出。他面色苍白，却努力维持着威仪。身后，黄权、王累等不愿归降之臣也来了，他们不是来迎接，而是来送别，送别蜀国的终结，他们对不起老主公，有负重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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