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这处地窖,比城南的隔间更加隐蔽,也更为憋闷。入口隐藏在一间早已废弃的磨坊角落的柴堆之下,仅容一人弯腰通过。向下走十余级湿滑的土阶,便是一间丈许见方、弥漫着浓重霉味和土腥气的空间。空气凝滞,唯有顶部一道极细的缝隙透入些许天光,也带来了阴冷的潮气。
李云逸却在此处找到了一种奇异的安宁。至少暂时,那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睛,被甩掉了。他像一只受惊的土拨鼠,蜷缩在属于自己的洞穴里,舔舐伤口,积蓄力量。
首要任务是恢复。接连的逃亡、炼制丹药、催动土遁符,几乎榨干了他本就微薄的法力。他盘膝坐在铺了干草的地上,手握一块中品灵石,全力运转《熔金诀》。精纯的灵气源源不断汇入经脉,带来阵阵暖意,修复着暗伤,也夯实着炼气四层的根基。
《熔金诀》的修炼,比他预想的要顺利,甚至可以说……过于契合。功法运转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微弱的火属性灵力变得活跃、凝练,仿佛真的有一簇无形之火在淬炼着他的法力。这种效率,远超他之前修炼的粗浅功法。欣喜之余,那份隐忧也始终萦绕心头:这功法,来得太巧,太合适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压下杂念,当务之急是恢复实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虚妄。
五块中品灵石消耗殆尽时,他的状态也恢复到了巅峰,甚至隐隐触摸到了炼气四层中段的门槛。这让他对《熔金诀》的评价又高了几分,警惕也更深了一层。
恢复之后,便是生存与发展。地窖虽安全,却是绝境,坐吃山空必死无疑。他必须重新建立与外界的联系,获取资源,并弄清楚当前的局势。
孙狗儿是他唯一的桥梁。这次,李云逸更加谨慎。他让孙狗儿彻底切断与赵虎的联络,并给了他一套严格的接头方式:只在每月的朔、望两日(初一、十五)的深夜,在城西乱葬岗边缘一棵特定的歪脖子老槐树下,用埋藏信息的方式单向联系。李云逸会根据情况,决定是否现身或留下指令。
同时,他交给孙狗儿一个新的、极其危险的任务:设法混入或接触嘉元城的地下暗市。
所谓的暗市,并非固定场所,而是一种在特定时间、通过特定引荐人才能进入的、流动性的隐秘交易会。参与者多是见不得光的散修、劫修、或是需要处理赃物之人。那里龙蛇混杂,风险极高,但往往能买到明面上见不到的东西,也能听到许多不为人知的秘闻。对此刻的李云逸而言,暗市是获取信息和特殊资源的最佳渠道,也是窥探冯管事及兄弟会动向的窗口。
孙狗儿对这项任务既恐惧又兴奋。恐惧在于暗市的凶险,兴奋在于这代表着他更深地进入了“李老板”的核心圈子,未来可能获得更多好处。他凭借其市井摸爬滚打的本事和“编外协管”的身份掩护,开始小心翼翼地探寻暗市的线索。
地窖中的日子枯燥而漫长。李云逸将大部分时间用于修炼《熔金诀》和研习那枚得自西山据点的阵法玉简。闲暇时,他便照料那几盆侥幸带来的灵草。地窖环境恶劣,光线不足,灵草长势缓慢。他不敢再轻易动用所剩无几的绿液,只能依靠日常浇灌和微薄的法力温养。
然而,一次意外的发现,让他对绿液和《熔金诀》有了新的认识。那是在他尝试将一丝微不可查的火属性法力注入一株有些萎靡的“月光草”时,原本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的尝试,却发现那株月光草竟然微微颤动,叶片似乎恢复了一丝光泽!
“《熔金诀》的法力,对灵草生长有促进作用?”李云逸心中狂跳。他立刻进行更细致的实验,严格控制法力的属性和强度。数次尝试后,他确认,《熔金诀》修炼出的那股带着灼热锋锐气息的法力,确实能极微弱地刺激灵草生机,效果远不如绿液,但胜在可以持续、且不消耗宝贵绿液!
这一发现意义重大!意味着他或许可以结合自身功法,来模拟绿液的部分效果,实现更可持续的“伪催化”!虽然效率低下,但若能推广到更大规模的种植上,积少成多,也是一笔可观的财富!
他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缕微光。这地窖,或许不仅能成为藏身之所,还能成为他第一个秘密的“灵植培育基地”!
一个月后,朔日之夜。乱葬岗阴风阵阵。李云逸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歪脖子老槐树下,挖出了孙狗儿埋下的信息。
信息很简短,却让李云逸精神一振。孙狗儿成功找到了接触暗市的门路!通过一个专销赃物的老贼引荐,他获得了一次参加暗市的资格,时间就在三天后的子时,地点在城外废弃的“义庄”。同时,孙狗儿还提到,兄弟会内斗加剧,雷万鹤似乎占了上风,齐云天会长已多日未公开露面。而冯管事一行人,仍住在悦来客栈,深居简出,但近期有手下在暗中打听关于“宁神花”来源和“脚踝受伤的散修”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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