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爷说着,从家里床底下掏出个用油纸包三层的小布包,阎解娣打开来,里面是几十张皱巴巴的钱和一沓粮票。
“拿着!这是爸给你的胆气,想吃啥买啥,别委屈自己。”
阎解娣看着那包钱,眼泪掉得更多,她知道三大爷一辈子精于算计,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现在却把养老钱拿出来给她:“爸,我有钱,不用你的……我说过要给你养老的!”
“让你拿着就拿着,咱阎家的人,不能丢文人气节,她们想让你低头求饶,做梦!你就踏踏实实歇着,找工作的事,我会让人帮着打听,保准给你找个比保育员强的!”
歇着的日子,阎解娣总觉得空落落的,她这个时候该在幼儿园给孩子们梳辫子、讲故事,现在却只能坐在院里发呆,听着附近孩子们的嬉笑声,心里更不是滋味。
这天上午,刘光鸿家的大宝、二宝和大妞,背着小布包来找她玩。
三个小家伙穿着一样的蓝布褂子,像三只圆滚滚的小团子,大宝仰着小脸说:“小姑姑,我们可想你,你给我们讲小鸭子的故事,我们上的幼儿园老师,讲得不好听。”
阎解娣的心一下子软,她蹲下来,捏捏二宝冻得通红的小脸蛋:“你们咋不去上学呢?”
“小姑姑上班上傻,你以为我们是什么机器人,今天周六,放假!”
大妞晃着羊角辫,从布包里掏出块烤红薯,塞给她,“妈妈烤的,姑姑给你吃。”
看着孩子们清澈的眼睛,阎解娣忽然有个主意。
她把院里的小马扎摆成一排,又回屋翻出自己平时画的小人书和识字卡片,笑着说:“既然你们没事干,小姑姑就当你们的老师,教你们认字、唱歌,带你们做游戏!”
“好!”三个孩子拍着小手欢呼起来。
消息像长翅膀,没一会儿,院里其他几家的孩子也跑来了。伊大妈家的小孙子、傻柱家的胖儿子……加起来有七八个,最大的8岁,最小的才3岁。
他们围在阎解娣身边,把小院变成个热闹的“小课堂”,就像小葵花妈妈的课堂。
小葵花妈妈,哦不对,是阎老师开课啦!
阎解娣教孩子们念“人、口、手”,用树枝在地上画小鸡小狗,还教他们唱《东方红》。
大宝学得最认真,小眉头皱着,像个小大人,二宝总爱走神,盯着树上的麻雀发呆像是在思考某些规律,大妞最活泼,唱着唱着,裙摆飞起来像只小蝴蝶。
“小姑姑,你教得比幼儿园老师好!”一个扎着冲天辫的李家小姑娘说,“她们总说我笨,你从不骂我们。”
阎解娣摸摸她的头,原来被孩子们需要的感觉,是这么踏实。
这些孩子里,刘家的三个最黏阎解娣,倒不是因为她教得多好,是因为在她这儿,孩子们能真正当“孩子”。
刘光鸿和罗晓曼太忙,平时孩子多由二大妈带着,隔辈亲的爷爷奶奶总把他们当易碎的宝贝,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只有阎解娣会跟他们一起蹲在地上玩泥巴。
还有他们吵架,不是一味地说“你是哥哥要让着弟弟之类的话,而是告诉他们,为什么要保护弟弟,到时弟弟长大就会帮你打坏人!”。
这天下午,大宝和二宝为了个铁皮青蛙吵起来,两人谁也不让谁,阎解娣问:“青蛙是谁的?”
“是爸爸给我买的!”大宝喊。
“可是我也想玩,我昨天还把爸爸做的小飞机分给大哥玩”二宝哭着说。
“那大宝昨天弟弟分给你,你今天该怎么做,怎么样才能俩人都高兴?”阎解娣蹲在他们中间,耐心地等答案。
大宝想一会,把青蛙往二宝面前推推:“那……你先玩五分钟,然后给我玩,行不?”
二宝抽噎着点头:“行,大哥。”
阎解娣笑着摸摸俩孩子的头:“这就对了,好兄弟要互相商量,不能光想着自己。”
旁边的大妞看了很久,认真说:“小姑姑,你就像我们的小伙伴,不是老师。”
阎解娣随即笑起来,她不想当高高在上的老师,只想陪孩子们闹。在这些孩子面前,她不用伪装,不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算计,和大家分享快乐就行。
三大爷看着院里越来越热闹,不嫌吵,背着双手在旁边“监工”,时不时还插上一句:“解娣,教他们背《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多学学做人道理,对他们有好处!”
见邻居们路过时探头看,他还主动“招生”:“老张,你家小强不是没人看吗,送来跟解娣学认字啊,我们不收钱,白开水管够啊!”
“李婶,你外孙女放假就出去疯玩,一起送来,解娣教得比学校老师还好,昨天大宝都能背十个数!”
他这一吆喝,还真又忽悠两个孩子,小院里的“学生”增加到十个,阎解娣索性找块木板当黑板,每天上午教认字画画,下午带他们做游戏、念儿歌,过得充实又快活。
有人跟三大爷打趣:“老阎,你家姑娘,这是要在院里开幼儿园啊?”
三大爷得意洋洋:“我闺女有这本事,她可是有证的,她们幼儿园能教的,咱这儿能教,她们不会教的,咱这儿也能教,比如做人,像那个轧钢厂幼儿园领导就不会做人!”
这话明着是说孩子,暗地里却在骂魏春花和王桂香,秦淮茹挺着大肚子在门口晒太阳,看着阎解娣带孩子们玩“老鹰捉小鸡”,便说:“解娣这和孩子玩的本事,不当保育员可惜。”
三大爷哼一声:“是她们幼儿园配不上我闺女,等着瞧,将来咱解娣要干的工作,比当保育员风光多!”
阎解娣在小院开“小课堂”的事,传到王桂香耳朵里。
她在幼儿园跟魏春花说起来,满脸不满:“哼,在院里当孩子王,能有啥出息,我看她就是故意装可怜!”
魏春花正用新得的搪瓷缸喝水,闻言大笑:“谁让她不识抬举,真以为离了她,幼儿园活不了?刘副厂长说下个月就让我当副园长。”
王桂香谄媚地笑:“还是春花你有本事,找到好男人,跟着刘副厂长,以后肯定吃香喝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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