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府的议事厅内,气氛比之前的晚宴更加凝重。六家的代表,依旧是各家家主亲自前来,分坐两侧,彼此之间眼神交错时已少了些许掩饰,多了几分审视与计较。显然,这三日里,暗地里的沟通、权衡乃至交易,从未停止。
灵小小端坐主位,这几日她并未虚度,秦假航被她派去暗中物色可靠人选,尝试组建私军的雏形,而她则沉浸在海量的罗亚卷宗之中,对这片冻土的了解又深入了几分。此刻,她气定神闲,仿佛没看到下方隐隐对峙的氛围。
果然,会议一开始,围绕着开放的速度与程度,两派便针锋相对,争执再起。
以李大、高韦、贺家才为首的改革派,言辞急切,列举种种开放带来的即时好处,描绘商贸繁荣后的美妙图景,恨不得明日便打开所有关卡。
而以户文、谷雨明、河之华为首的保守派,则不断强调风险,从治安隐患到资源流失,从本土产业冲击到社会秩序动荡,将缓慢、稳步、有限挂在嘴边,试图将开放的门槛拔高,时间拉长,范围缩小。
双方引经据典,各执一词,议事厅内充满了火药味。灵小小冷眼旁观,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这个她抛出的这个问题本身并没有对错之分,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将六家撕裂成了两大阵营,让他们内部的矛盾消耗彼此的精力。
眼见争论渐趋白热化,几乎要演变成毫无风度的争吵时,灵小小才轻轻叩了叩桌面。
“好了,别吵了。”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瞬间让厅内安静下来,“各位说的,都有道理。”
她先给了双方一个看似公允的评价,旋即话锋一转,定下了基调:“开放进出口,是振兴罗亚的必由之路,肯定要推行。但诸位提出的诸多问题,也确实存在,不能视而不见。所以,急不得,但也拖不得。我们需要找到一个既能打开局面,又能稳住局面的法子。”
“领主您英明!”李大立刻顺杆爬,满脸热切,“您就说吧,需要先解决什么问题?我们李家一定全力配合,要人出人,要力出力!”他迫不及待地想推动进程。
灵小小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缓缓说出她的第一步:“既然大家都担心治安与管控,那么首要之事,便是改变目前人员过于分散、力量难以集中的局面。我提议,将偏远、人口稀少区域的民众,有计划地迁徙、安顿到现有的人口聚集区,尤其是几座主要的城池周边。如此,需要防护的区域减少,有限的修士力量才能更有效地覆盖,治安压力自然减轻。同时,人口集中也更利于商业活动和资源调配。”
这个提议听起来合情合理,是从管理和安全角度出发的优化。
然而,一直沉默观察的河之华立刻捕捉到了其中的艰难与代价,出言反对:“领主大人,此议初衷甚好,但实施起来,所需资金何其庞大!迁徙民众的安置费用,新建或扩建聚居点的投入、迁徙过程中的损耗……这绝非小数。更何况,人员集中后,就业如何解决?生存资源如何保障?这些都不是一句话就能妥善安排的难题啊!”
他将实际操作的巨大成本和社会风险摆在了台面上。
灵小小闻言,微微蹙眉,露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仿佛真的在权衡这个难题。她心中所想,自然无人知晓。是早料到会有人以此反对,还是另有深意?
这确实是个现实的难题。李大、高韦、贺家才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开放带来的利益近在眼前,而迁徙安置的成本却要实实在在的付出。但若因此绊住了开放的脚步,损失更大。最终,掌握矿业、家底相对雄厚的高韦咬了咬牙,决定出面承担部分压力,以推动进程。
“河家主未免太过畏首畏尾!”高韦沉声道,“不就安顿些居民么?你们河家若是觉得吃力,不愿接手,那这部分工作,我高家可以牵头来做!资金、物料,我们都能想想办法!”他试图用担当的姿态,将谨慎派一军。
“高家主误会了,我绝非推诿之意!”河之华脑中急转,知道单纯反对成本问题已不足以阻挡,必须提出更具说服力、且能引起更多人共鸣的理由,“我所虑者,乃是根本!即便集中了人口,我们现有的修士数量,依然不足以在开放后有效管辖更大的流动人口和更复杂的局面!依我之见,不如采取折中之策:小规模、分步骤开放,每年限定允许进入罗亚的外来修士数量,徐徐图之。如此,既能引入活水,又能确保管控力度跟得上,方是万全之策啊!”
他将焦点拉回到修士力量不足这个核心瓶颈上,并且提出了一个看似更稳妥的替代方案。
“嗯……”灵小小适时地开口,打破了高韦与河之华之间的对峙,也阻止了其他人可能加入的混战。“河家主所言,不无道理。修士人手不足,确是制约我们诸多想法实现的症结。”
她似乎肯定了河之华的担忧,但并未采纳其限额缓进的提议,而是话锋一转,抛出了她酝酿已久的方案: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将有限的力量,先集中用在刀刃上?”灵小小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我听说,诸位家中都养着不少护卫私兵,平日里分散各地,维护自家产业与影响力。如今罗亚要开放,治安乃重中之重,单靠领主府目前寥寥数人,自是力有不逮。”
“我提议,由领主府牵头,在边境地带或某个指定的核心枢纽区域,划出一片特许商贸区。全面开放政策,率先在此区域试行,而为了保证此区域内的绝对秩序与安全。”
“各家需按一定比例,抽调精锐护卫,组成一支联合执法队,常驻该区,专司治安,接受领主府的统一调度与指挥。如此一来,修士力量得以集中,管控有了保障,开放试点也能顺利推行。各位觉得,这个提案如何?”
议事厅内,骤然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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