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敌人可以轻易模仿任何人声音的情况下,交叉验证是唯一的笨办法,也是最稳妥的办法。
会议结束后,陆九没有回家,而是独自一人,再次回到了钟楼的废墟。
他绕过瓦砾,熟练地找到那个被炸毁一半的配电箱,用力撬开锈死的铁皮。
在箱体后侧,一个几乎与铁锈融为一体的夹层里,他摸出了一卷用油布包裹的微型录音腊筒。
这是他当年留下的最后手段。
他将腊筒装入一个便携播放器,戴上耳机。
一阵刺耳的杂音后,一个他自己都快要忘掉的声音,一个年轻、疲惫却还未绝望的声音,从十年前传来:
“任务失败,全员阵亡。”
这是他当年撤离前录下的最后报告。
沈既济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他甚至知道陆九会回来找。
这根本不是什么线索,而是又一次精准的心理攻击,提醒他那场彻头彻尾的失败。
陆九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猛地将腊筒扯出,狠狠砸在地上,踩得粉碎。
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扇破碎的彩绘玻璃窗。
裂缝中,一点微光再次闪烁起来,极有规律,不急不缓。
陆九的心脏猛地一跳,那节奏他再熟悉不过——是婴儿啼哭的频率。
又是幻觉?又是心理攻势?
这一次,他没有逃避。
他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枚小巧的黄铜铃铛。
这是当年“影桥”系统内部用于确认身份和状态的信物。
他握紧铜铃,按照当年“沉默巡更”的预定路线,对着钟楼的方向,沉稳地敲击了三响。
叮……叮……叮……
清脆的铃声穿透废墟的死寂,仿佛一句无声的回应:我还活着,系统还在。
三天后,城西北角的七号井口。
白桃亲自带人在此地架起了一座半人高的药炉,炉火熊熊。
旁边堆放着一摞被甄别出的、受到严重污染的血纸。
这些血纸上的名字已经模糊,纸张透着一股不祥的灰败色。
“烧。”白桃一声令下,护卫们便将血纸分批投入烈火。
纸张遇火,瞬间蜷曲焦黑。
就在火势最旺的时候,井底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无比的嘶喊,声音尖锐,充满了恐惧与怨毒,竟与前些日子那清晰回响的“梅氏春娥”酷似。
“别烧我!我是真的梅氏春娥!你们在烧我的魂——”
喊声太过逼真,几名年轻的护卫动作一滞,脸上露出迟疑与不忍。
白桃却看也不看井口,她从随行的药箱里取出一碗深褐色的汤药,将一排银针浸入其中。
随即,她拈起一根沾满药汤的银针,手腕一抖,银针化作一道寒光,精准地掷入炉火中央。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针尖触碰到那些燃烧正旺的纸灰的瞬间,“滋啦”一声,一股浓郁的黑烟从火焰中猛地腾起,在空中扭曲成一张痛苦的人脸形状,随即尖啸一声,被药炉上方的阳气和药气冲得烟消云散。
“真魂不怕火炼,假忆最畏药气。”白桃冷冷地看着那股黑烟消失的地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她收回目光,对周砚下令:“封井七日,以雄黄、艾草、百节汤清脉净瓮。”
命令被迅速执行。
东南风起,将药炉中最后几点带着药香的余烬吹向空中,飘过层层叠叠的屋顶,仿佛一场无声的宣战。
炉火渐渐熄灭,井口旁的药炉也慢慢冷却,只留下一圈灰白色的纸灰,在渐浓的夜色中,静静地等待着子夜寒气的侵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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