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见千万文明因贪恋光明而自焚,故设九墟为牢,只为留一线生机。
话音未落,那张代表着愤怒的脸庞便已咆哮如雷,震得风雪都为之一滞:“一线生机?凤无涯,你强行重启天地灵启,打破万年禁制,只会让整个大夏,不,是这片大陆上所有的生灵,都成为那怪物的薪柴!你这是在加速灭世!”
紧接着,一张刻满讥讽的脸庞发出刺耳的冷笑:“说得好听。一个连自己的男人都保不住的帝王,一个眼睁睁看着胞弟被人炼成道胎的姐姐,你拿什么来守护苍生?靠你这杆已经断掉的枪,还是靠你那张只会说大话的嘴?”
每一字,都如最锋利的冰锥,直刺凤无涯心底最深的伤口。
她立于寒渊井口的冰面之上,残破的皇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一面永不倒下的战旗。
手中断枪拄地,枪尖深深刺入坚冰,稳住她因力竭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她抬起头,那双曾俯瞰众生的凤眸此刻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却字字铿锵,如雷贯耳,压过了风雪,盖过了九面翁的咆哮。
“你们守的是早已僵死的秩序,而朕要建的,是一个人人皆可通灵、人人皆有希望的‘活’的王朝!”她环视九面翁那九张截然不同的脸,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焚尽一切的决绝,“谁给你们的权力,替亿万生灵决定他们的生死?”
不等九面翁回应,凤无涯猛然抬起左手,右手中断枪的锋利断口在她雪白的手腕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殷红的皇血,滚烫如岩浆,没有滴落在冰面上,而是诡异地顺着枪身向下流淌,注入那因她的力量而不断蔓延的冰层裂缝之中。
“轰——!”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领域以她为中心轰然展开!
灵启领域,帝王专属!
百里之内,风雪骤停,万物失声。
所有蕴含金铁之气的物件——被掩埋在雪地下的农具、洞穴中囚禁野兽的锁链、甚至战场遗址中那些早已锈蚀的士兵遗落的箭头——都在这一刻发出剧烈的嗡鸣,随即纷纷挣脱束缚,化作一道道流光,撕裂风雪,飞向寒渊井口!
“锵!锵!锵!”
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数以万计的金属制品在凤无涯的意志下,围绕着井口飞速旋转,最终凝聚成九重巨大的环形屏障,将整个寒渊井牢牢封锁。
每一重屏障都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其上流淌着凤无涯的皇血,散发出无可匹敌的镇压之力。
她冰冷的目光穿透九重屏障,直视九面翁:“你们说,镇压寒渊怨灵,需点灵血脉者献祭?可笑!”
“我大夏子民,人人饮我登基时所赐的‘皇血灵酒’,个个承我‘灵启天下’之恩泽——他们,从那一刻起,都是点灵血脉!”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寒渊井底那狂暴的、足以撕碎神魂的躁动,竟诡异地骤然停止。
仿佛有一股更高层次的意志降临,让那万年的怨怒与疯狂,都在此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慑。
九面翁那九张脸上,第一次同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你……你竟将帝王独享的金手指之力,散于万民?!”悲悯的脸庞颤抖着,这完全超出了它们的认知。
“不是散,是传承。”凤无涯抹去唇边的血迹,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傲然的笑意,“你们用恐惧和死亡筑起高墙,将生灵与力量隔绝。而朕,用信任与羁绊织成大网,将力量与责任赋予每一个子民——看看吧,这才是真正的‘共缚’!”
她心念一动,识海中那尊古老而神秘的“文明之轮”缓缓转动。
一道璀璨的金色光柱自九天之上悍然垂落,无视九重金属屏障,精准无比地照入了寒渊井心!
金光之下,井底那团搅动了万年的暴动核心,那团纯粹的怨恨与毁灭的集合体,竟渐渐停止了翻滚。
黑雾散去,慢慢凝聚成一张模糊不清、却带着无尽迷茫与痛苦的孩童脸庞。
它感受着金光中那股源自凤无涯血脉的温暖,发出了穿越万年孤寂的、微弱而稚嫩的呼唤:“……妈妈?”
环绕在凤无涯身边的录亡碑碎片上,幽光流转,一行全新的金色篆字缓缓浮现:【寒渊怨灵·初识亲缘】。
九面翁彻底失语了。
它们守了万年的“灾厄”,它们眼中必须用无数生命去填平的“深渊”,竟然只是一个在寻找母亲的孩子?
那张悲悯的脸庞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动摇与自我怀疑:“它……它竟然还记得……被爱的感觉?”
“你们只把它当成必须镇压的灾厄,却从未想过,它或许是这片天地间第一个自行觉醒的‘灵’,只是从来没有人教过它,如何为‘人’。”凤无涯冷冷地宣判了九面翁万年功绩的虚妄。
她双手握住断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其狠狠插入脚下的寒渊冰心!
“嗡!”
断枪枪身之上,瞬间蔓延出无数条鲜红如血的根须,它们穿透层层坚冰,如母体延伸出的脐带,温柔而坚定地连接向井底那颗初生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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