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透过破洞的窗棂,斜斜地照进一间低矮的屋子,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霉味与稻草腐烂的气息。
沈玥是被脊骨传来的刺痛惊醒的 —— 她身下垫着的不是柔软的床褥,而是一堆发黑发硬的稻草,尖锐的草梗戳着后腰,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嘶……” 她想抬手揉一揉,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铅,稍一用力,浑身骨头都在叫嚣着酸痛。
睁开眼的瞬间,视线里的景象让她愣了神:头顶是熏得发黑的房梁,挂着几串干瘪的玉米棒子,墙皮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粗糙的黄土,墙角还堆着劈好的木柴,沾着潮湿的水汽。
这不是地府的判官殿,更不是她熟悉的现代公寓。
沈玥动了动手指,触到的是粗糙的布料 —— 她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穿的是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襦裙,领口处缝着一块颜色相近的补丁,袖口磨得发亮,裙摆还沾着几块泥渍,裙摆下露出的双脚,裹着一双破烂的布袜,脚趾头都能感觉到冷风往里灌。
这和她死前穿的米白色西装套裙,简直是云泥之别。
“我…… 这是在哪儿?” 她撑着稻草堆坐起来,脑袋突然一阵剧痛,无数陌生的画面像潮水般涌进脑海 ——
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在泥泞的乡下院子里追着鸡跑;十六岁那年,被一辆华丽的马车接走,车里的妇人嫌她身上有土味,用帕子捂着鼻子;侯府的正厅里,一个穿着粉色罗裙的少女笑靥如花,被众人围在中间称赞 “才女”,而她站在角落,被父亲皱眉呵斥 “粗鄙不堪”;昨晚,那个粉色罗裙的少女在假山后拦住她,笑着将她推下台阶,她滚下去时,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少女得意的笑脸……
“原主也叫沈玥…… 安定侯府的真千金,刚出生被奶娘和农家女换了,十六岁才接回府…… 假千金沈婉清,占了她的身份,还处处设计她……” 沈玥捂着额头,消化着这些记忆,心里一阵发凉。
原来她转世到了一个叫 “南月国” 的古代王朝,成了这个爹不疼娘不爱、被假千金欺负的可怜虫。
原主因为在乡下长大,不懂侯府礼仪,性子直爽,总想着争得父母的关注,可每次都被沈婉清当枪使,最后落得个 “粗鄙、善妒” 的名声,昨晚被推下台阶后,直接一命呜呼,才让她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占了身体。
“真是个傻姑娘……”
沈玥叹了口气,原主的记忆里全是对侯府亲情的渴望,可安定侯沈毅眼里只有 “能为侯府争光” 的沈婉清,侯夫人柳氏更是把对奶娘的怨恨,都撒在了原主身上,这样的家,有什么好争的?
就在这时,柴房的木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冷风裹着几片落叶灌进来,一个穿着灰布衣裳、围着靛蓝围裙的老妇人端着一个破瓷碗走进来。
这是侯府负责打扫后院的王妈,记忆里,她是少数还会给原主送点吃的人,只是语气从来好不到哪里去。
王妈把破瓷碗放在稻草堆旁的石头上,碗里是半碗稀得能照见人影的冷粥,上面飘着几粒发黄的米糠。
她上下打量了沈玥一眼,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醒了就赶紧把粥喝了,别躺着装死 —— 昨儿个摔下台阶,夫人连问都没问,还是我求了厨房的张妈,才要到这碗粥。”
沈玥看着那碗冷粥,胃里一阵翻腾,可身体传来的饥饿感又让她不得不忍。她撑着稻草堆,慢慢挪到石头旁,指尖刚碰到碗沿,就被冰凉的触感刺得缩回手。
“王妈,” 沈玥抬起头,声音还有些沙哑,这是她第一次以 “侯府真千金” 的身份和人对话,“昨晚…… 是沈婉清推我的。”
王妈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用围裙擦了擦手:“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婉清小姐是何等温柔贤淑的人,怎么会推你?昨儿个丫鬟们都看见了,是你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是她推的。”
沈玥语气肯定,原主的记忆里,沈婉清推她时,假山后藏着一个小丫鬟,只是那丫鬟被沈婉清收买了,肯定不会出来作证,“王妈,我知道你怕惹麻烦,可我没说谎。”
王妈脸上的表情复杂起来,她往柴房外看了一眼,见没人,才压低声音:“小姐,老奴劝你一句,别跟婉清小姐作对了。侯爷和夫人眼里,只有婉清小姐一个女儿 —— 你上次想给夫人送亲手绣的帕子,结果帕子被婉清小姐换成了破布,夫人把你骂了半个时辰,你忘了?还有上个月,你想学着作诗,婉清小姐故意把你写的诗拿给文人看,让你被人笑话‘粗鄙无文’,你也忘了?”
这些事,原主的记忆里都有。沈玥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原主就是这样一次次被沈婉清设计,却还傻傻地想着 “只要我做得好,爹娘就会喜欢我”,最后落得个被推下台阶、死在柴房的下场。
“我没忘。”
沈玥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但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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