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开始减速。
窗外的黑暗被一排排倒退的灯光切割。
天亮了。
这是一趟开往郊区的列车，车厢里空空荡荡。
莫盖靠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运动服的帽子压得很低。他一夜没睡，但精神没有半分松懈。
“哐当——”
列车停稳。
广播里响起一个陌生的站名。
车门打开，一股带着湿气的冷风灌了进来。
莫盖没有动，他等了十几秒，确认没有新的乘客上车后，才迈步走下了列车。
站台很小，只有几个等早班车的工人，正裹紧衣服打着哈欠。
没有人看他。
莫盖走出车站，早晨的阳光有些刺眼。这里是华盛顿的远郊，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人，两旁都是低矮的厂房和仓库。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他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打电话。
莫盖没有走大路，而是拐进了一条条后巷。他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很稳。
十几分钟后。
一栋废弃的水泥厂，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墙皮大面积脱落，窗户的玻璃碎得一干二净，一个巨大的铁门锈死在门口。
就是这里。
他绕到建筑的侧面，找到一个破损的通风口，身体一缩，钻了进去。
工厂内部空旷，地上全是厚厚的灰尘。
莫盖没有停留，他穿过巨大的车间，找到一间没有窗户的配电室。他反手将沉重的铁门关上。
“砰！”
整个世界，彻底安静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张被汗水浸得有些发皱的纸条。
然后拿出卫星电话。
莫盖将天线拉出，开机。
屏幕亮起，信号格一闪一闪，最后稳定在满格。
他按照纸条上的号码，一个一个地按了下去。
拨通。
电话里传来几声长音。
通了。
“喂？”
一个年轻的声音传了过来，听起来很和气，背景里还有海鸥的叫声。
“我姓莫。”莫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然后传来一声轻笑。
“哦，是你啊。九爷提前打过招呼了。”
对方没有问任何多余的问题。
“你在哪儿？”
“东郊，第七大道附近。”莫盖报了一个大概的位置。
“行。”对方的语气很干脆，“听好了，去布莱克码头，3号仓库区。别走大门，从仓库区西边的铁丝网找个破口进来。”
莫盖默默记下。
“到了之后，找一艘叫‘海狗号’的货轮，上面装着很多集装箱。看到船直接上来，舷梯旁边会有人等你。”
“快点，船不等人的。”
“嘟——”
电话挂断了。
一个小时。
从这里到布莱克码头，走路至少需要五十分钟。
时间很紧。
莫盖没有去大路上拦车。
他沿着铁路线，开始奔跑。
……
四十五分钟后。
布莱克码头。
巨大的起重机在空中挥舞着手臂，货车和集装箱卡车来回穿梭，发出阵阵轰鸣。
空气里，全是海水的咸味和柴油的味道。
莫盖躲在一个集装箱的阴影后面，他换了一顶从路边捡来的工人安全帽，脸上抹了几道灰。
他的视线，越过繁忙的车流，锁定了远处的3号仓库区。
他没有走正门，而是按照电话里的指示，绕到了仓库区的西侧。
这里是一大片集装箱堆放场，高大的铁丝网将这里和外界隔开。
他很快找到了一个破洞，足够一个人钻过去。
进入码头内部，噪音变得更大。
莫盖低着头，混在来来往往的码头工人中间，朝着泊位的方向走去。
海狗号。
他一眼就看到了。
那是一艘巨大的远洋货轮，船身被漆成了深蓝色，甲板上堆满了五颜六色的集装箱。
船舷上，【SEA DOG】的白色字母很清晰。
舷梯已经搭好，连接着甲板和码头。
一个穿着橙色安全背心，戴着安全帽的年轻人，正靠在舷梯口的栏杆上，嘴里叼着一根烟，悠闲地看着码头上的风景。
看到莫盖走近，那个年轻人直起身，掐灭了烟。
他没有说话，只是朝着莫盖招了招手。
莫盖走了过去。
他走上舷梯。
脚下的铁板发出哐当的声响。
“九爷的朋友？”年轻人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白牙，“跟我来。”
他转身，带着莫盖走上甲板，穿过堆积的集装箱，来到一个通往船舱内部的铁门前。
年轻人熟练地转动门上的把手，拉开门。
一股机油和铁锈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里面是一条狭窄的走廊，灯光昏暗。
“最里面那间是你的。”年轻人指了指走廊的尽头，“开船之前，别出来。吃的会有人给你送过来。”
莫盖点了点头。
“到了地方，会有人通知你。”
年轻人说完，拍了拍莫盖的肩膀，没有再跟着进去，转身离开了。
莫盖独自一人，走在狭窄的走廊里。
他走到尽头，推开了那扇门。
里面是一个很小的船员舱，一张床，一个固定的桌子，没有窗户。
他走了进去。
身后的舱门被人从外面关上。
“咔哒。”
是门锁落下的声音。
莫盖没有回头。
他走到床边坐下，将背包放在旁边。
几分钟后。
“呜——！！！”
一声沉闷而悠长的汽笛声，响彻了整个码头。
脚下的船身，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海狗号，起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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