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宗的外围药庐,坐落于一片云雾缭绕的山谷之中。几间朴素的竹木屋舍依山而建,周围开辟着整齐的药田,种植着许多婠婠从未见过的、散发着莹莹灵光的草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与清新的灵气,比河滩处要浓郁数倍。
背着杨越的那名健壮弟子名为石猛,他小心翼翼地将杨越安置在药庐内一间干净厢房的床榻上。苏茹则取来一些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绿色药膏,示意婠婠为杨越涂抹在额角与胸口,自己则在一旁调配着内服的汤药。
“这是‘清心凝露膏’,对外伤及元气亏损有奇效。”苏茹声音平和,手法熟练地将几味晒干的草药投入一个陶罐,注入清水,指尖微弹,一缕淡青色的灵力注入罐底,那清水竟自行翻滚起来,很快便熬成了一碗散发着苦涩气味的浓黑药汁。“这碗‘固本培元汤’,待他气息稍稳,喂他服下。”
婠婠依言而为,手指沾着冰凉的药膏,轻轻涂抹在杨越苍白的皮肤上。触手之处,一片冰冷,仿佛在触摸一块没有生命的玉石。她心中刺痛,却强自镇定,仔细地完成每一个步骤。
“多谢苏仙子救命之恩。”婠婠再次郑重道谢,目光真诚。
苏茹摆了摆手,清澈的目光落在婠婠脸上,带着一丝探究:“举手之劳罢了。倒是你们……不似寻常落难之人。你夫君体内……似乎空空如也,并非受伤导致修为尽失,倒像是……天生绝脉,毫无灵根?”
她的话语带着修真界固有的认知。在这个世界,凡人亦有微末灵根可感应灵气,而杨越此刻的状态,在苏茹感知中,简直就像一块彻底隔绝灵气的“顽石”,这在她看来是极不寻常的。
婠婠心中一紧,知道这是关键。她不能暴露他们来自天外的秘密,那太过惊世骇俗,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灾祸。她迅速思索,结合之前听到的“坠仙”一词,编造了一个相对合理的说辞:
“不瞒仙子,我夫妇二人来自海外一处与世隔绝的岛屿。月前岛遭天灾巨变,族人离散,我二人乘船逃离,却遭遇海难,流落至此。夫君他……自幼体弱,不通修行,此番重伤,更是雪上加霜。”她语气哀戚,半真半假,将自己描述成避世遗民,将杨越的力量沉寂解释为天生无法修炼。
苏茹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也多了几分同情。“原来如此。海外遗民,不通修行也是常事。你且宽心,在我青岚宗地界,无人会为难你们。只是你夫君伤势极重,本源亏空,非寻常药物能速愈,需徐徐图之。”
她将熬好的汤药递给婠婠:“先喂他服下,稳固心脉。我会每日前来查看。你们便暂且在此安顿,药庐僻静,无人打扰。”她又指了指屋角的一些米粮和简单炊具,“这些你们可自用。”
交代完毕,苏茹便带着石猛等人离去,药庐内只剩下婠婠和昏迷的杨越。
确认外人离开后,婠婠才彻底松了口气,身体因紧绷和精神透支而微微颤抖。她坐到床边,仔细端详着杨越。喂下的汤药似乎起了一丝作用,他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像之前那般若有若无。
她再次拿起“起源之镜”。镜面上的裂痕依旧狰狞,但那些细微的、与灵气同频的光点流动似乎加快了一丝。她尝试像之前一样引导镜中的生机能量,发现比在河滩时顺畅了不少,虽然依旧微弱,但源源不断。
“是因为这里的灵气更浓郁吗?镜子在吸收灵气,转化能量?”婠婠若有所思。这面镜子似乎拥有极强的适应性,正在缓慢地“学习”并融入这个世界的规则体系。
她将镜子贴在杨越胸口,持续引导那微弱的生机滋养他的身体。同时,她也开始尝试主动运转体内那被压制的冰蚀之力。果然,在此地灵气环境下,虽然依旧滞涩,却不再是完全无法调动。她引导着那一丝冰寒的气息在体内艰难循环,修复着自身的伤势,也熟悉着这个世界的能量运行方式。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夜幕降临,山谷中虫鸣唧唧,月光透过窗棂洒入,为房间蒙上一层清辉。
婠婠不敢深睡,只是靠在床边假寐,手始终握着杨越的手,镜子则放在两人之间。
深夜,万籁俱寂。
忽然,一直沉寂的杨越,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婠婠瞬间惊醒,紧张地看向他。
杨越依旧昏迷,但眉头似乎微微蹙起,仿佛在承受某种痛苦,又像是在与什么无形的东西抗争。他体内那死寂的深处,仿佛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荡漾了一下。
是错觉吗?
婠婠屏住呼吸,将精神力集中到极致,感知着杨越的状态。
不是错觉!
在那片绝对的“空无”深处,那点本该彻底熄灭的“初火”星芒,竟然……重新亮起了一丝!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湮灭,但它确实存在了!并且,正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艰难的速度,吸收着从“起源之镜”渡来的、以及弥漫在空气中那稀薄的天地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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