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万籁俱寂。白日里喧嚣的和平小区彻底沉入梦乡，只有偶尔几声遥远的犬吠划破宁静。沈若曦在浅眠中挣扎，三十岁生日夜的冷清与失望像一层湿冷的薄纱，裹挟着她的梦境，让她睡得极不安稳。
突然，一阵细微却持续的呜咽声，像一根细针，刺破了她混沌的睡意。
是念曦！
沈若曦猛地睁开眼，心脏骤然收紧。她掀开被子，甚至来不及穿拖鞋，赤着脚就冲进了隔壁女儿的卧室。借着窗外透进的朦胧月光，她看到小小的身影在床上不安地扭动，那呜咽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念曦？怎么了宝贝？”沈若曦扑到床边，伸手打开床头那盏暖黄色小夜灯。
灯光下，女儿的小脸通红，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呼吸急促而灼热。沈若曦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她用手背贴上女儿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让她指尖一颤。
“妈妈……难受……”念曦睁开水汪汪的眼睛，眼神涣散，带着哭腔喃喃。
“没事，没事，妈妈在。”沈若曦强自镇定，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迅速从床头柜翻出电子体温计，小心地放进女儿的腋下。
等待的几十秒钟，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她紧紧握着女儿发烫的小手，眼睛死死盯着体温计屏幕。
“嘀”的一声，屏幕亮起，清晰的数字跳了出来——39.1度！
高烧！
沈若曦的脑子“嗡”的一声，几乎要炸开。怎么会烧得这么高？晚上睡觉前还好好的！
恐慌像藤蔓一样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找司羽凡。对，找他！他是孩子的爸爸，这种时候他必须在！
她抓过自己的手机，手指因为慌乱而有些僵硬，几乎是戳着屏幕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
电话通了，但漫长的等待音之后，是冰冷而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没人接？
沈若曦挂断，立刻重拨。一遍，两遍，三遍……她记不清自己拨了多少次，那个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像魔咒一样重复着，每响一次，她心里的寒意就加深一分。
深夜，女儿高烧39度多，她的丈夫，孩子的父亲，电话无人接听。
他明明知道今天是她生日，他明明说过陈梦琪只是急性肠胃炎送去医院……难道在医院忙到连看一眼手机的时间都没有吗？
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但她此刻无暇深究，女儿的呻吟声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不能再等了！
沈若曦咬紧下唇，当机立断。她冲回自己房间，胡乱套上一件外套，又从衣柜里扯出一条小毯子。回到女儿房间，她用毯子将烧得迷迷糊糊的念曦严严实实地裹好，自己则快速穿上鞋，拿起手机、钥匙和钱包，抱着女儿就冲出了家门。
深夜的电梯下行得格外缓慢，逼仄的空间里，只有念曦粗重滚烫的呼吸声。沈若曦紧紧抱着女儿，仿佛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瓷器，生怕有一丝闪失。她不停地低头用脸颊去贴女儿的额头，那灼人的温度让她心急如焚。
走出单元门，深夜的凉风扑面而来，让她打了个寒颤。小区里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孤寂的光圈。她站在路边，焦急地四下张望，期盼能尽快拦到一辆出租车。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终于，一辆亮着“空车”标志的出租车从远处驶来，沈若曦几乎是扑过去拦下了它。
“师傅，去市儿童医院，麻烦快一点，孩子发高烧！”她拉开车门，抱着女儿坐进后座，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看了眼她怀里小脸通红的念曦，什么也没说，利落地掉转车头，朝着医院方向加速驶去。
车子汇入夜晚稀疏的车流，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片斑斓的光带。沈若曦稍稍松了口气，但心神依旧紧绷。怀里的念曦似乎因为车辆的颠簸稍微清醒了一点，哼唧着要水喝。沈若曦柔声安抚着，轻轻拍着她的背。
在确认女儿暂时安稳后，那股被强行压下的、关于司羽凡的疑虑和不安再次涌了上来。他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陈梦琪的病……真的那么严重吗？
鬼使神差地，她腾出一只手，解锁了手机屏幕，点开了那个绿色的社交软件。她几乎从不发朋友圈，也很少去看，但此刻，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着她的手指。
刷新。
动态列表跳了出来。排在最上面的，赫然是陈梦琪在一个多小时前发布的动态！
一张照片占据了屏幕。照片里，陈梦琪靠在柔软的白色枕头上，脸色确实有些苍白，带着一丝我见犹怜的柔弱。而坐在床边，侧对着镜头的男人，正是司羽凡！他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瓷碗，碗里是清淡的米粥，他正微微低着头，用勺子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递到陈梦琪嘴边。他的神情，是沈若曦许久未曾见过的专注与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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