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博电话里的语气，像根浸了冰的针，轻轻戳在林晓心上——没多冲，却透着股上位者的笃定，压得人喘不过气。“新想法”“拟方案”“好好谈”，这几个词绕在一起，意思再明白不过：《萌芽》不满足于只当“平台”，要伸手抓更实在的东西了。
林晓挂了电话，走到窗边。夜色沉得像墨，楼下路灯的光在地上投出小圈亮斑。他指尖无意识敲着窗台，节奏慢得稳——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没想到，刚摁下外部的麻烦，“自己人”的刀就先递过来了。
“躲不掉，就接。”林晓低声念了句，嘴角勾出点冷硬的弧度。他倒要看看，赵文博这盘棋，到底想怎么下。
第二天下午两点，林晓推开“静谧茶室”的门——还是上次的包间，茶桌没动，茶具没换，气氛却冷得像结了霜。
赵文博坐在主位，手指在桌沿轻点，节奏慢得压人。脸上挂着笑，可那笑没到眼底，只剩公式化的客套。冷清秋坐在旁边，手攥着茶杯，指节泛白，见林晓进来，飞快递了个“小心”的眼神。
茶泡好了，没人动。赵文博没绕弯，直接开腔：“林晓同学，近期你遇的那些事——盗版、造谣，社里都知道了。”他抬眼，目光扫过林晓，“这也提醒我们，像你这样的年轻天才，得有更周全的保护，不能让你单打独斗。”
林晓指尖搭着茶杯壁，没碰茶水，只静静听：“谢赵主编关心。不知社里的‘新想法’，具体是啥？”
“经过编委会讨论，”赵文博身体微前倾，眼神锁死林晓，像猫盯老鼠，“我们建议，《飘邈之旅》的连载，先暂缓。”
“暂缓？”林晓重复了遍，声音平得没波澜——果然是这招，用拖延磨他的锐气，耗读者的期待。
“理由很简单。”赵文博摊开手，脸上堆着“为你着想”的笑，指节却悄悄攥紧，“《星辰变》现在正是高潮，读者追更追得紧，我们该把所有资源——版面、宣传、编辑精力，全砸在它身上，保它完美收尾。同时推两本大作，你创作精力跟不上，读者也容易分流，最后两本都做不精。这是对作品负责，也是对你负责。”
冠冕堂皇！林晓心里冷笑——本质是见《飘邈之旅》预告太火，怕他声望起来后难控制，更怕两本书同时爆，让他的议价权翻番。所以先摁住一本，断他的势头。
“至于你上次提的‘深入合作’，”赵文博没给林晓反驳的机会，接着抛“方案”，语气沉了些，“社里拟了个计划：成立‘星辰之主工作室’，挂靠在《萌芽》旗下。社里出钱、出渠道、配团队——清秋可以当你的专属编辑，帮你管版权、做周边、谈实体出版，以后还能搞漫画改编。当然，条件是——你所有作品，包括以后想的新故事，都得由工作室独家运营。”
图穷匕见！
这哪是合作？是招安！想把他林晓、他脑子里的故事宝库，全打包吞进《萌芽》的肚子里。挂着“工作室”的名，实际是把他绑成高级打工仔——创作、运营、收益，全得听杂志社的。
包间里静得能听见茶香飘散的声。冷清秋急得手心冒汗，偷偷瞅林晓——她太清楚这条件有多苛刻，几乎是“卖身契”。
赵文博倒稳，靠回椅背，端起茶杯抿了口，等着林晓的反应。在他看来，一个高中生，哪怕再天才，没了《萌芽》的渠道，啥也不是——无非是讨价还价，要个更高的分成、更好的待遇，最后还是得点头。
可林晓的反应，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没怒，没急，甚至没皱眉头。就那么坐着，目光平平地扫过赵文博，像在看件无关紧要的东西。过了几秒，才缓缓开口：“赵主编，谢谢您和社里‘考虑周全’。”
顿了顿，他身子微微坐直，声音没拔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喙的硬气：“但我拒绝。”
“拒绝？”赵文博捏着茶杯的手顿了，脸上的笑瞬间僵住，“林晓同学，年轻人有骨气是好事，但得懂审时度势。没《萌芽》的版面，你的《星辰变》怎么维持热度？《飘邈之旅》又能发在哪？靠你那个小论坛？”
这话里的威胁，明晃晃的——断你渠道，看你怎么活。
林晓突然笑了，那笑里带着点怜悯，又有点傲：“赵主编，您好像忘了——渠道从来不是死的。读者在哪，渠道就在哪。至于《飘邈之旅》……”他盯着赵文博，眼神亮得扎人，“它会有个更适合的新家，比《萌芽》更自由的家。”
说完，他没再看赵文博铁青的脸，也没跟冷清秋道别，起身就走。脚步稳得很，没丝毫犹豫。
门“吱呀”一声关上，把满室的尴尬和压迫，全关在了里面。
走出茶室，午后的阳光晃得林晓眯起眼，却没觉得刺眼——反倒像把心里憋着的那股闷气压散了，浑身轻快。和《萌芽》决裂，看似丢了个大树，实则砍断了捆着自己的锁链。
他没回家，直接往王硕家跑——事不等人，得赶紧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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