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深秋,哈尔滨道外区的老街上,寒风卷起枯叶与煤灰,打着旋儿扑向行色匆匆的路人。卖烤地瓜的老金头推着吱呀作响的铁皮车,嘴里嘟囔着:“这天儿邪性,才十月底就冷得透骨头。”
马老三裹紧褪色的棉袄,踩着二八大杠往圣索菲亚教堂的方向蹬。他是教堂的老看守,在这干了整整十五年,眼看着洋葱头顶上的金十字架从黯淡无光到重新镀亮。这些年哈尔滨变化快,老建筑拆的拆改的改,唯有这教堂还倔强地立在现代化高楼之间,像是个不合时宜的旧时代遗老。
“老三呐,今儿个早点回,听说要下大雪哩!”老金头冲他喊了一嗓子。
马老三挥挥手,没搭话。他得赶在五点钟前到教堂接班,老刘头家里孙子满月,得早点放他走。
教堂里已经没什么游客了。马老三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熟悉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那是蜡烛、旧木头和岁月混合的味道。他喜欢这味道,比外面街上汽车尾气好闻多了。
“你可算来了!”老刘头急匆匆地套上外套,“俺得赶紧去道里市场买点红皮鸡蛋,去晚了就没了。”
马老三点点头,目送老刘头小跑着离开。他慢悠悠地巡视了一圈,最后停在那尊圣母像前。这像是1920年代留下来的,据说是当年俄国人请本地工匠照着喀山圣母像雕的,面容有着东方人的柔美与斯拉夫人的坚毅的结合。马老三总觉得这圣母像有种说不出的神秘感,特别是那双眼睛,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在注视着你。
夜幕早早降临,教堂里只剩下马老三和摇曳的烛光。外面果然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像是要把整座城市埋葬。马老三裹紧大衣,准备打个盹,忽然听见一阵细微的声响——像是液体滴落的声音。
他提起煤油灯,循声走去,声音竟来自圣母像所在的方向。越走近,那滴答声越发清晰,在空旷的教堂里回荡出诡异的节奏。
当煤油灯的光照亮圣母像时,马老三倒吸一口冷气,手里的灯差点摔在地上。
圣母的右眼中,正缓缓流出一道暗红色的浓稠液体,顺着石面蜿蜒而下,滴落在祭坛上,积成了一小滩黏稠的浆液。那液体在昏黄灯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泽,既不完全是血,也不完全是脓,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锈气味。
马老三颤巍巍地靠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摸,却在最后一刻停住了——父亲生前常说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东北地界上,有些东西碰不得,特别是那些带着怨气的、不干净的东西。”
那一夜,马老三彻夜未眠。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彩玻璃窗照进来时,他惊讶地发现圣母眼中的脓血已经干涸,只留下一道暗红色的痕迹,像是从未发生过什么异常。
接班的老刘头来时,马老三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提昨晚的事。老刘头是个大嘴巴,要是传出去,指不定惹出什么乱子。
然而三天后的午夜,脓血再次从圣母眼中流出,这次比上次更多更浓,腥臭味弥漫了整个教堂。马老三终于坐不住了,第二天一早偷偷去找了在文管所工作的远房表侄赵卫国。
赵卫国扶了扶眼镜,不以为然:“老三叔,八成是石缝里渗水,混着灰尘铁锈什么的。老建筑都这样,我找时间去看看就是了。”
但没等赵卫国来,事情就传开了。附近居民中开始流传圣像泣血的奇闻,有些胆大的甚至偷偷溜进教堂想看个究竟。最令人不安的是,两个小青年在圣母像前嬉闹,其中一个伸手摸了那道脓血——第二天一早,那孩子的眼睛就莫名其妙瞎了,医院查不出任何病因。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教堂被迫暂时关闭,门口聚集了不少好奇的市民和虔诚的信徒。马老三被领导叫去谈话,要求他“不要传播迷信思想”。
赵卫国终于带着仪器来了。他检测了石料成分和液体样本,结果令人困惑——液体中确实含有微生物,但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更奇怪的是,这些微生物在实验室环境下迅速死亡,根本无法培养研究。
“邪门了,”赵卫国私下对马老三说,“这菌种没见过,结构特别复杂,像是...像是人造的。”
马老三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父亲生前零碎讲过的往事——1945年苏联红军打进哈尔滨前,日本人仓皇撤离,有许多来不及带走的物资和文件被就地掩埋。老辈人传言,日本人在东北地下埋了不少“脏东西”。
当夜,马老三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他看见一群穿白大褂的日本人在昏暗的灯光下忙碌,玻璃器皿中培养着各种颜色的液体;他看见无数中国人在痛苦中挣扎,身体溃烂;他看见一队日本兵深夜潜入教堂,在圣母像基座下挖掘埋藏什么东西......
马老三惊醒时,浑身冷汗。窗外月光惨白,照得老城区一片凄清。他鬼使神差地穿上衣服,悄悄来到教堂后院,那里堆放着一些维修工具。他选中一根铁钎,绕到教堂后门,用备用钥匙打开锁,溜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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