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七年的松树屯,刚进腊月就冻掉了下巴颏。村东头老黄家的小子铁柱发起高烧,浑身滚烫得像块火炭,嘴唇黑紫,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是白喉。”村医黄三爷摘下听诊器,声音沉得像扔进井里的石头。
铁柱娘当场瘫在地上,拍着大腿嚎起来:“俺的儿啊!你这是要娘的命啊!”
屯子里没人不知道白喉的厉害。去年老孙家闺女就是得这个病没的,从发病到咽气不到三天。县医院远在天边,就算去了也未必有救,公社卫生所那点青霉素早就过期了。
黄三爷翻箱倒柜找药时,屯子里首富赵金虎的黑色轿车正扬起一溜雪烟开进村。赵金虎摇下车窗,一张胖脸冻得通红,手里扬着张纸。
“悬赏令!”他嗓门洪亮,“谁家有白仙,我出五千块收!活的!”
人群嗡地一声炸开了锅。五千块!那会儿工人一个月才挣几个钱?够在城里买套楼房了!
白仙就是刺猬,东北五仙之一。老辈人说白仙能治病,尤其是白仙的尿,据说能治疑难杂症。可松树屯的老人都摇头——白仙有灵,伤了白仙要遭报应。
黄三爷的孙女小满挤在人群里,心里咯噔一下。她想起西屋笼子里养着的那只白仙,是她上山采药时捡的,腿受了伤,她偷偷养了小半年,连爷爷都没告诉。
“要白仙做啥?”有人问。
赵金虎拍拍悬赏令:“港商大佬得了怪病,洋大夫没辙了,偏方说要白仙活体入药。五千块!够你们挣十年!”
人群叽叽喳喳,可没人应声。不是不想要那钱,是屯里真没人逮白仙。那玩意儿精得很,见了人就团成球,夜里才出来活动。
小满低着头往家跑,心里乱成一团麻。五千块能救多少人了?可笼子里那只小东西,吃莓果时那小嘴一动一动的,黑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
铁柱的咳嗽声从隔壁院子传来,一声接一声,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夜里,小满做了梦。梦里白仙说话了,声音细得像针尖:“小姑娘,你心善,俺报恩来了。”
第二天一早,铁柱已经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铁柱娘哭晕过去三回,屯里人都聚在院里,默默等着办后事。
小满站在西屋门口,手心里全是汗。
五千块的悬赏令还贴在屯口的老槐树上,风一吹哗啦啦响。
赵金虎又来了,价码涨到了八千。
“小满。”爷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人各有命,强求不得。”
可小满看见铁柱娘跪在雪地里求老天爷,额头都磕出了血。
那天深夜,小满溜进西屋,打开笼子。白仙团成个球,一动不动。
“对不住了,”小满声音发抖,“救一条命,也是功德...”
她用爷爷的药杵轻轻碰了碰白仙,接了几滴淡黄色的液体,传说中能治百病的白仙泪。
铁柱灌下药后,奇迹般地退了烧。天亮时,居然能喝下半碗米汤了。
全屯都说是神迹,只有小满心神不宁。她右手指尖莫名起了水泡,钻心地痒。
赵金虎不知从哪听说铁柱被治好了,开车直奔黄家医馆。
“哪个白仙治的?拿出来瞧瞧!”赵金虎眼睛放光。
黄三爷摇头说没有白仙,是祖传方子治好的。赵金虎不信,甩下一万块的价码,悻悻而去。
当夜,小满被一阵窸窣声惊醒。西屋有动静!
她摸黑过去,推开门,吓得差点叫出声——笼子里的白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白胡子老头,穿着灰白长衫,正蹲在笼子里啃莓果。
“你...”小满舌头打结。
老头抬起头,眼睛黑亮:“小姑娘,俺等你半天了。”
小满腿一软坐在地上。
“别怕,”老头声音尖细,“俺是来报恩的,也是来讨债的。”
老头说,他是白仙一族的长老,叫白三太爷。小满救的那只白仙是他重孙。白仙一族记恩也记仇,有恩必报,有仇必偿。
“你那药不是白仙泪,”白三太爷叹口气,“是白仙毒。俺们白仙遇到危险时分泌的毒液,能以毒攻毒,但用药的人要遭反噬。”
小满抬起右手,水泡已经蔓延到手腕,乌黑发亮。
“铁柱...”小满慌了。
“那孩子暂时没事,”白三太爷说,“但百日之内必会毒发。解毒只有一个法子...”
白三太爷告诉小满,白仙毒无药可解,除非用施药者的血每日一滴,连服百日,方能以血换命。
“每滴血减你一年阳寿,”白三太爷盯着小满,“你自己掂量。”
小满一夜没睡。天亮时,她去了铁柱家。孩子看上去好多了,正玩着木头小车。
“小满姐!”铁柱咧着嘴笑,“谢谢你救俺!”
小满勉强笑了笑,心里堵得慌。
从那天起,小满每天清早去铁柱家送“补药”,说是祖传秘方,得连服百日。她在药里滴入自己的血,看着铁柱喝下去。
她的身体越来越差。手上的黑斑蔓延到手臂,时常头晕眼花。有一回采药时竟晕倒在山坡上,被屯里人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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