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的哈尔滨,大雪下得邪乎。才刚进腊月,老天爷就跟撕破了棉花包似的,没日没夜地往下抖落白毛。道外区的老街上,王建军开着他那辆红色夏利出租车,在积雪中小心翼翼地爬行。
车窗外的世界已经模糊不清,雪花被北风卷着,噼里啪啦打在挡风玻璃上。王建军眯着眼,努力辨认着前方的路。这鬼天气,本该收车回家的,可想起闺女小雯下学期的学费还差一截,他又硬着头皮接了个往江北去的夜活儿。
收音机里滋滋啦啦放着《东北人都是活雷锋》,忽然插进一条天气预报:“我市将持续大到暴雪,请市民减少不必要的出行...”
“净扯犊子,不出行喝西北风啊?”王建军嘟囔着调了个台。
就在这时,路边突然晃出个人影,站在大雪里挥手。王建军一脚刹车,车子在雪地上滑出半米才停住。
那人拉开车门钻进来,带进一股刺骨的寒气。
“师傅,去趟东风镇。”那人声音沙哑,像是喉咙里塞了把沙子。
王建军心里咯噔一下。东风镇在郊外,这大雪天往那儿跑,可不是什么好活儿。他借着车内昏暗的光打量乘客——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件老式军大衣,脸膛发红,一看就没少喝。
“老弟,这天气去东风镇,路可不好走啊。”王建军有些犹豫。
乘客从兜里摸出三张百元大钞拍在仪表台上:“够不?不够再到地方加。”
王建军瞥了眼那钞票,咽了口唾沫。这够他平时跑两天的了。他点点头,挂挡起步:“系好安全带,这路滑得很。”
车子重新驶入风雪中。乘客靠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酒气一阵阵飘过来。
开出城区后,雪更大了。路灯早已不见踪影,只有车头灯照射出的两道光柱里,雪花疯狂舞动。道路两旁的白杨树在风中呜咽,像是无数人在暗中哭泣。
王建军心里发毛,没话找话:“老弟,这么晚去东风镇干啥啊?”
乘客眼睛都没睁,喃喃道:“回家...好久没回家了...”
“听口音不像本地人啊。”
“就是本地人,出去太久了...”乘客翻了个身,面朝车窗不再说话。
王建军自觉没趣,也不再搭腔,只专心开车。忽然,他瞥见后视镜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再定睛看时,却只有漫天飞雪。
“真是见鬼了。”他自言自语,下意识地摸了摸挂在后视镜上的护身符——那是闺女小雯用彩纸折的平安符,说是能保爸爸平安。
越往郊外开,路越难走。积雪已经没过半个车轮,王建军不得不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把握着方向盘。
不知开了多久,乘客忽然坐直身子:“就这儿,停吧。”
王建军踩下刹车,四下张望。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几棵被雪覆盖的枯树,什么也没有。
“这儿?东风镇还得往前走吧?”王建军疑惑地问。
“就这儿。”乘客语气坚决,已经开始解安全带。
王建军心里直犯嘀咕,但还是停了车。乘客推开门,风雪立刻灌进车内。那人下车后,却并没离开,而是站在车窗外,直勾勾地看着王建军。
“车钱不是给过了吗?”王建军摇下车窗问道。
乘客不说话,只是笑。那笑容说不出的怪异,嘴角咧得老大,眼睛却一眨不眨。忽然,他整个人像是被雪地吞没了一般,倏地不见了踪影。
王建军吓得一激灵,赶紧揉揉眼睛。车窗外除了风雪,什么也没有。那人大约是跌进雪坑里了?他犹豫着要不要下车查看。
就在这时,车四周忽然亮了起来。
王建军惊恐地发现,原本荒无人烟的雪原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热闹的夜市。无数灯笼挂在摊位上,在风雪中摇曳,发出幽幽的红光。摊位一个接一个,延伸出去看不到头。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那些摊位上卖的东西——一沓沓的冥币、纸扎的金元宝、纸人纸马、各式各样的寿衣...这哪里是夜市,分明是个纸扎市场!
摊主们的脸色在灯笼光下显得青白如纸,面无表情地招揽着生意。虽然隔着车窗,王建军却隐约能听见他们的叫卖声:
“新到的纸钱,地府通用——” “童男童女,伺候先人——” “别墅宝马,应有尽有——”
王建军浑身汗毛倒竖,猛地挂倒挡想逃离这个鬼地方。可车轮在雪地里空转,就是不动弹。他急得满头大汗,拼命踩油门,轮胎刨起阵阵雪雾,车子却越陷越深。
恐慌中,他下意识瞥了眼后视镜,顿时血液都凝固了——
那个消失的乘客正从车尾缓缓爬出来,脖子扭转了整整一圈,面正对着后车窗。他的脸上挂着那种诡异的笑容,眼睛漆黑如墨,没有一丝眼白。
“师傅,下来逛逛吧...”声音直接钻进王建军的脑海,冰冷刺骨。
王建军惨叫一声,几乎魂飞魄散。他想起老辈人讲过的“鬼市”传说——大雪夜中出现的虚幻集市,专做死人生意。活人误入其中,多半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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