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余晖恋恋不舍地掠过蓝晶城高矮不一的屋顶,将城堡巨大的阴影投向西方的荒野。
哪吒背着昏迷的杨戬,沿着最隐蔽的路径,如同负重前行的孤狼,艰难却坚定地向着城堡方向移动。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体内混沌之气近乎枯竭,神魂的刺痛感阵阵袭来,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但他不敢停歇。必须在天色完全黑透、城堡守卫更加森严之前,将杨戬安置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直接带回自己的房间无疑是最愚蠢的选择。那里早已处于凯斯父子的监视之下,凭空多出一个大活人,根本无从解释。
他的目标,是位于城堡最偏僻西北角的一个废弃小院。那里原本是堆放杂物的场所,久无人至,围墙塌了半截,院里杂草丛生,只有一间勉强还算完整的破旧工具棚。原主记忆中,小时候捉迷藏曾去过那里,几乎已经被所有人遗忘。
这无疑是目前最好的藏身之所。
他绕开主干道和巡逻路线,专挑阴影和僻静处行走,有惊无险地来到了那小院外。
翻过倒塌的矮墙,院内荒凉破败的景象映入眼帘。齐腰深的枯草在晚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那间孤零零的工具棚歪斜地立着,木门早已腐烂脱落,里面黑漆漆的,散发着一股霉味。
哪吒仔细感知了片刻,确认周围没有任何活物气息,这才背着杨戬,小心翼翼地钻进了工具棚。
棚内空间不大,堆放着一些早已锈蚀无法使用的农具和破木箱,角落里结满了蜘蛛网。空气浑浊,但至少能遮风挡雨,并且足够隐蔽。
他将杨戬轻轻放在一堆相对干净、铺着些干草的角落。对方依旧昏迷不醒,呼吸微弱,额上那粗糙的眼罩边缘,那缕淡金色的血痕已经干涸,显得格外刺眼。
哪吒稍稍松了口气,一股强烈的疲惫感瞬间席卷而来。他靠坐在对面的墙壁上,大口喘息着,抓紧时间运转功法,恢复着几近干涸的混沌之气。
“啧啧,这地方可真够破的,比俺老孙当年被压的山脚下还不如。”悟空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依旧带着招牌式的嫌弃,“不过暂时躲躲倒也凑合。我说小子,你打算把这闷葫芦怎么办?就这么扔这儿?我看他伤得不轻,再不处理,怕是真要嗝屁了。”
哪吒睁开眼,看向昏迷的杨戬,眉头紧锁。
他自然知道杨戬伤势严重。但疗伤需要药物和清水,他现在一无所有。
必须回去一趟。
他强撑着站起身,对悟空道:“大圣,你……能帮忙照看一下吗?我回去取些水和伤药。”
“俺?俺现在就是个屁!怎么照看?”悟空没好气地道,“不过你放心,这闷葫芦命硬得很,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快去快回,别被人逮住了。俺尽量用这点残存的神念盯着点周围。”
“多谢。”哪吒点点头,不再耽搁,迅速离开工具棚,再次融入夜色,向着城堡主宅潜行而去。
返回的路程同样艰难。他体内空虚,好几次差点被巡逻的卫兵发现,全靠超强的意识和悟空偶尔的提点才险险避开。
终于,有惊无险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内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药味。他顾不上休息,立刻找出之前让小薇准备的干净清水和布巾,又从那三大麻袋药材里,飞快地挑出几种有止血、化瘀、固本培元效果的药材——凝血果、生肌草、固元枝等,用旧布包好。
想了想,他又将那柄从库房顺手拿来的、锈迹斑斑但还算完整的短剑也带上防身。
正准备离开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桌上小薇白天送来的、他还没来得及吃的晚餐——几块黑面包和一碗冷掉的肉汤。
略一迟疑,他将食物也包了起来。
再次潜出城堡,凭借着记忆和悟空的指引,他顺利返回了那个废弃小院。
工具棚内,杨戬依旧昏迷,气息似乎更加微弱了一些。
哪吒不敢怠慢,立刻动手。他用清水小心地清洗杨戬身上的伤口,将捣碎的草药敷在伤处,用布条包扎好。又撬开他的牙关,将固元枝的汁液混着清水,一点点滴入他口中。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动作熟练而专注,仿佛回到了封神战场上,为受伤的同袍处理伤势的时光。
只是,当年是神通法术,如今却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手段。
喂完药,他又将那块黑面包掰碎,泡在肉汤里,试图喂给杨戬,但对方毫无意识,根本无法吞咽。
哪吒只好作罢,将食物放在一旁,自己则坐在对面,一边守夜,一边继续运功恢复。
夜色渐深,工具棚内一片寂静,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哪吒沉浸修炼之时——
“嗯……”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痛苦的呻吟突然响起!
哪吒猛地睁开双眼!
只见对面角落,杨戬的身体轻微地抽搐了一下,那只露出的独眼,睫毛颤动,似乎正艰难地试图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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