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里奇主教率领着那队亮银铠甲、白袍如雪的光明骑士,在黑鸦堡守军冷漠的注视下,缓缓消失在南方官道的烟尘之中。那看似平和从容的离去,却仿佛一块投入泥潭的巨石,虽未激起惊涛骇浪,却在黑鸦堡高层心中留下了难以驱散的沉重阴影。
城堡议事厅内,气氛凝重。残破的窗户用木板勉强钉住,漏进几缕昏黄的光线,映照着在场几人神色各异的脸庞。哪吒端坐于主位,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如故,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铺有简陋地图的木桌。纳尔森侍立一旁,眉头紧锁,脸上犹带着愤懑之色。杨戬静立窗边,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唯有偶尔掠过地图的目光,显露出他并非全然置身事外。
“领主大人,这教廷来得蹊跷!”纳尔森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低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们刚刚击退格罗姆,王都来信敲打之后便到了。说什么‘祝贺’、‘协助防御’,末将看,他们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分明是见我们顶住了兽人兵锋,想来摘桃子,抢夺功劳,顺便监视大人您和杨戬大人!”
哪吒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嘴角扯出一抹冷峭的弧度:“摘桃子?他们倒是想得美。奥德里奇那老狐狸,话里话外,无非是看中了我和杨戬大哥的力量,想将其纳入教廷的掌控,或者……至少也要打上‘需受圣光监督’的烙印。协防是假,渗透监视是真。净化怨气?呵,不过是寻个由头,想将他们的手伸进我这黑鸦堡罢了。”
他目光转向纳尔森:“回绝得好。我龙焰军团打下来的地盘,守住的城池,不需要外人来指手画脚,更轮不到他们来分润功劳。”
纳尔森担忧道:“可是领主大人,如此强硬回绝,只怕彻底得罪了教廷。他们在王国势力根深蒂固,信徒众多,若是暗中使绊子,或者向王都施加压力,恐怕……”
“怕?”哪吒嗤笑一声,眼中桀骜之色更浓,“我哪吒行事,何曾怕过这些?王都的猜忌我尚且不放在眼里,何况这装神弄鬼的教廷?他们若真敢伸手,来一只,我剁一只!来一双,我斩一双!”
他话语中的杀伐决断,让纳尔森精神一振,但眼中的忧虑并未完全散去。教廷的势力,绝非寻常贵族可比,其影响力渗透在王国方方面面,明的暗的手段层出不穷。
一直沉默的杨戬,此时忽然淡淡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信仰之力,聚沙成塔。其势如潮,堵不如疏。”
哪吒闻言,眉头微挑,看向杨戬:“杨戬大哥的意思是?”
杨戬目光依旧落在窗外,仿佛在观察着城堡内那些劫后余生、正在忙碌的士兵与民众,缓缓道:“人心如田,你不去耕种,自有他人播种。教廷能蛊惑人心,无非是抓住了凡人对于未知的恐惧,对于救赎的渴望,以及……对于强大力量的敬畏与依附之心。”
哪吒是何等聪慧之人,立刻明白了杨戬的弦外之音。教廷之所以能形成如此庞大的势力,根基在于笼络了无数平民信徒。他们宣扬教义,提供精神寄托,甚至展示“神迹”(很可能是某种特殊的光明系魔法或神术),让底层民众在困苦中得到一丝虚幻的慰藉与希望,从而心甘情愿地供奉信仰,服从其权威。
奥德里奇之所以敢前来“摘桃”,倚仗的不仅是几十个光明骑士,更是背后那庞大的信徒基础以及由此衍生出的政治影响力。若黑鸦堡仅仅依靠武力强硬对抗,或许能挡住明枪,却难防暗箭,更可能在舆论上被教廷孤立,被污蔑为“排斥光明”、“包藏异端”的邪恶势力。
“我明白了。”哪吒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算计的笑容,“他们想靠信仰笼络人心?那我们就告诉他们,在这黑鸦堡,谁才能真正给他们带来安宁、温饱与尊严!”
他猛地站起身,虽然身形依旧有些摇晃,但气势已然不同:“纳尔森!”
“末将在!”
“传我命令!”哪吒语速加快,条理清晰,“第一,将王都嘉奖令(剔除警告部分)以及我等奋勇杀敌、保境安民之事,稍加润色,以最通俗易懂的方式,在堡内及周边村落广为宣扬!重点突出我龙焰军团将士之英勇,以及我等守护家园之决心!要让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知道,他们能站在这里,是靠我们自己的刀枪拼杀出来的,不是靠什么虚无缥缈的神只保佑!”
“第二,开放部分非核心库藏,优先保证所有参战士兵及其家属、以及在此战中失去亲人的家庭,能获得足以果腹的粮食和过冬的物资!阵亡者抚恤,伤残者供养,必须立刻、足额发放到位!要让所有人看到,跟着我哪吒,流血牺牲,绝不会被亏待!”
“第三,从即日起,由你牵头,组织人手,统计堡内及周边适龄孩童,无论出身贫富贵贱,皆可进入新设立的‘启蒙堂’进行基础识字、算学教育,并进行简单的斗气或魔法天赋检测!所需费用,由领主府一力承担!我们要培养的,是忠于黑鸦堡、忠于龙焰军团的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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