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佳佳猝不及防，踉跄着撞进了徐晋城的怀里。
徐晋城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她，两人的身体有了一瞬间的紧密接触。
他能闻到她发间熟悉的淡淡洗发水香味，她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热和有力心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零点几秒，周围嘈杂的声音都变成了背景音。
但下一秒，徐晋城便松开了手，绅士而疏离地后退了半步，拉开了距离。他没有拥抱她，甚至没有太多的肢体接触，只是飞快地从随身背包的侧袋里掏出一包未拆封的纸巾，塞进了李佳佳手里。
他的表情依旧平静，声音低沉：“拿着。慢慢一直用的这个牌子，你说过，这个纸巾擦脸不疼。”
就这么一句平淡无奇的话，却比任何拥抱都让李佳佳心酸。
他记得她所有细微的习惯，连女儿用的纸巾牌子，都选了她觉得舒服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她紧紧攥住了那包纸巾，包装袋棱角硌得手心生疼。
这时，阿木的额外检查也结束了，他拄着拐杖，有些尴尬地走了过来。
徐晋城对他点了点头，然后抱紧怀里的慢慢，转身走向安检通道，背影决绝。
“佳佳阿姨！”就在徐晋城即将通过安检门的时候，被爸爸抱在怀里的慢慢突然扭过头，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声，清脆的童音在机场大厅回荡，“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爸爸枕头底下，藏着一张你的照片！他晚上睡觉会偷偷看！”
徐晋城的背影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但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
而李佳佳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心脏像是被狠狠击中，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向前追了两步：“晋城！”
然而，她的脚踝不小心绊到了站在旁边、正因慢慢的话而有些发愣的阿木。
一个趔趄，她被迫停下了脚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徐晋城抱着孩子，通过了安检门，走向候机隔离区。
在入口处，徐晋城终于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她，高高地举起手臂，用力地挥了挥。
这个告别的手势，和李佳佳记忆中大半年前前，他们刚确认关系却被迫因为云南支援，在浦东机场分开时，截然相反——这一次，他没有回头，只有决绝挥手的背影。
飞机冲上云霄。
机舱里，李恩菲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拿着手机翻看之前在云南拍的照片，忽然，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把手机递到旁边闭目养神的徐晋城眼前，压低声音惊呼：“姐夫！你看这张！我什么时候拍的？”
徐晋城睁开眼，看向手机屏幕。照片上，是阿木和李佳佳的“姐弟”合照，背景是郁郁葱葱的山野。
阿木笑得一脸灿烂阳光，而李佳佳正笑着将一个用野花编成的花环戴在阿木头上，画面看起来和谐又美好。
但李恩菲放大了照片的边缘，指着角落：“你看佳佳姐的眼神！”
徐晋城凝神看去。照片里，李佳佳的脸是朝向阿木的，笑容也是真实的，但她的眼神，却明显飘向了镜头的方向，更准确地说，是飘向了镜头之外——
那里，恰好捕捉到了徐晋城当时穿的半片格子衬衫衣角。
她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未曾意识到的寻觅和牵挂。
徐晋城盯着那半片衣角和那个飘忽的眼神，久久没有说话，然后缓缓地，重新闭上了眼睛，将头靠在了舷窗上。
一行清泪，缓缓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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