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它能让人卸下防备,也能让隐藏的矛盾如同被摇晃过的可乐,一开盖就喷涌而出。
几轮推杯换盏下来,酒吧里的气氛已经变得十分微妙。
连号称“千杯不倒”的陆展博,在勉强灌下小半杯啤酒后,已经歪在沙发角落,抱着靠枕流着口水去梦里找他的变形金刚了。
而原本还保持着职场精英仪态的许妍,在唐悠悠和陈美嘉的连番劝酒下,也放开了不少。
脸颊绯红的她,竟然在李恩菲的怂恿和唐悠悠那套玄之又玄的《唐氏表演法则》指导下,即兴表演起了李恩菲刚刚瞎编的一个小剧本——内容是“落魄千金智斗无良包租公”。
“唐氏表演法则,show time!”唐悠悠煞有介事地一挥手,仿佛自己是国际大导。
许妍深吸一口气,瞬间入戏,指着假装是“无良包租公”的吕子乔(徐晋城不想演,吕小布临时被抓壮丁),眼神倔强又带着一丝楚楚可怜:
“徐房东!你凭什么涨我房租?我告诉你,我……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虽然台词略显浮夸,但许妍的底子在那里,演起来竟然有模有样,带着一种反差萌的喜剧效果。
吕子乔也很配合,做出凶狠状(但因为醉意显得有点滑稽):“哼!没钱交租,就拿人抵债!我看你这小模样还不错……”
“噗……”曾小贤在一旁笑得直捶桌子。胡一菲也忍俊不禁,但忍住了没捶桌子,因为要赔钱......桌子5000......
然而,这片欢声笑语在一个人听来,却格外刺耳。
沈皓明一杯接一杯地闷头喝着烈酒,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在灯光下、在众人环绕中,显得如此鲜活、如此陌生又如此吸引人的许妍。
这和他记忆中那个总是带着得体微笑、举止优雅、甚至有些刻意迎合他的“许主播”截然不同。
一种被欺骗、被忽视的怒火,混合着强烈的醋意和酒精,猛地冲上了头顶。
“许小姐,”沈皓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嘲讽,突兀地打断了“表演”,“你真是好演技啊。真不知道,你还有多少事情,是骗着我的?”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在喧闹的酒吧里炸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沈皓明身上。
许妍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表演带来的松弛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冰冷。
她转过身,直视沈皓明,酒精让她的理智也有些下线,直接硬邦邦地顶了回去:
“骗你的事情多了去了!”许妍冷笑一声,开始翻旧账,“第一次去金达采访你,我发烧了晕倒,发烧是真的,晕倒是装的!就是为了博取同情,拿到独家专访!”
沈皓明脸色一沉,显然被戳到了某个他在意的点,立刻反击:“医院里,给你的那个创口贴,是陈秘书买的!我看你感动得一塌糊涂那样,没好意思吭声罢了!”
许妍瞳孔微缩,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和被羞辱的神情,但随即被更猛的怒火取代。
沈浩明不知死活地继续在雷点蹦迪:“还有!你应聘的时候,念我网上博文,说什么‘姥姥如果有一天为你做桂花酱’……那段文字,我觉得无病呻吟!假得要命!”但他没说,他当初确实被那段文字打动过。
“你!”许妍被噎得一时语塞,随后也是连连反击:“我跟你说我小时候学芭蕾也是假的!我学的是街舞!”
“还有,你给我挑的那些所谓‘有品位’的衣服,我一套都不满意!土得掉渣!难看死了!一点品味都没有!”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把这些日子的压抑和不满彻底宣泄。
沈皓明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品味”和“格调”,被当众如此贬低,尤其是被前妻(或者准前妻?一个月冷静期中...)这样评价,简直奇耻大辱。
他气得脸色发白,张口想要反驳,但许妍的攻势如同连珠炮,根本不停:
“你找找自己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你本身就老气横秋,跟不上时代?!”
许妍越说越激动,手指几乎要戳到沈皓明脸上,“你的大油头万年不变!半永久三件套西服!你近视吗?天天戴个平光镜,装什么老钱风!”
说完这句,她似乎觉得火力还不够,猛地扭过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从始至终都安静坐在一旁、仿佛在欣赏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的徐晋城,然后冲着沈皓明大声道:
“你看看人家!徐先生这样的,才是老钱风的正确打开方式!低调、有质感,不像你,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很有钱快来夸我’!”
无辜被cue的徐晋城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许妍和面如死灰的沈皓明一眼,依旧没什么太大表情,但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示他并不想被卷入这场纷争。
沈皓明顺着许妍的目光看向徐晋城——那个男人只是随意地坐在那里,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和腕间低调却价值不菲的腕表,周身散发着一种浑然天成的从容与矜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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