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李茶见无支祁抓耳挠腮，眼睛里满是困惑，全无平日里的桀骜与灵动，一副思虑过重的样子，放下手中茶杯，温和地开口询问。
无支祁闻声，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意识到方才在师尊面前的失态，猴脸上闪过一丝窘迫。挠了挠毛茸茸的手臂，收敛身形，诚恳回道：“师尊，恕弟子失礼。我…我好像接触过这种东西。”他指了指石桌上的茶水。“这韵味，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仿佛烙印在神魂深处，但偏偏想不起在何时何地接触过。一时情急，乱了方寸，还请师尊责罚。”
李茶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原本慵懒靠在椅背上的身躯微微坐直了些。“哦！？你接触过…”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话音未落，一股磅礴而温和的神识已如无形的水银，将无支祁完全包裹起来。
无支祁瞬间僵住。感觉他每一根毛发、每一寸肌肤、甚至血脉中流淌的法力，都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细细梳理、检视。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彻底扒光，浑身上下再无任何秘密可言。这种毫无遮掩的状态让他极不适应。
“师尊…” 无支祁喉头滚动，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和恳求，小声地提醒道。
“嗯！”李茶似乎察觉到他的不适，收回那浩瀚如海的神识，仿佛一切从未发生。他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吟道：“的确有茶之韵味，虽极为淡薄，却已与你自身气息交织，若非今日被茶水引动，连我也险些忽略。”他目光落在无支祁身上，带着探究，“你何时有了意识，一直都生活在这附近吗？”李茶心中已有猜测，这猴头根基不凡，许是诞生之初，曾在一株灵茶树旁待过一些时日，日积月累，沾染了一丝本源气息，化入他的根基之中。
“嗯…？”无支祁感到师尊收回神识，松了口气，闻言努力在漫长的记忆长河中搜寻。他皱着眉头，眼神时而清明时而迷茫，过了好一会儿才不太确定地说道：“龙汉量劫初期…天地间杀伐之气冲天，我在那时浑浑噩噩地有了意识，只是灵智未开，全凭本能吞吐日月精华，淬炼肉身。至于生活范围…”他指了指脚下奔流不息的大江，“自记事起，便一直在这条江里，没离开过。这条江，就是我家。”
“龙汉量劫初期…一直在此…”李茶微微颔首，线索都指向了这条江。他目光扫过身边侍立的几位弟子，心中已有计较。“石清，你带着无支祁和紫灵，顺着江水逆流而上，仔细探查。无支祁既对此地熟悉，由他引路。发现任何不凡之处，或遇无法应对之险，立刻回来禀报，不可擅动。”
“是，师尊。”石清躬身领命，他面容冷峻，如同万年寒冰雕刻而成，此刻也无多余表情。转向无支祁和紫灵，简洁道：“走。”
无支祁早已按捺不住，闻言一个筋斗翻入江中，在前头探路，一双阴阳眼在水下扫视，不放过任何异常。石清周身泛起淡淡的清光，离水面三尺，居中策应，神识如网般撒开，覆盖方圆数十里。紫灵则笑嘻嘻地跟在最后，看似随意，实则神识紧绷，负责断后，警惕着来自后方和空中的任何动静。
三人一路逆流而上，速度极快。江面逐渐收窄，水流愈发湍急，两岸山势也变得险峻奇崛，浓郁的先天水灵之气几乎化不开。随着越飞越远，越靠近那云雾缭绕的江水源头，无支祁心中的那股熟悉感也愈发强烈。一些破碎被遗忘的画面开始在他识海中闪烁——幽深的水底、朦胧的光、一株散发着令人心安气息的巨树……
“大师兄！”无支祁从水中窜出，带起一蓬水花，激动的手舞足蹈，“我想起来了！就是在江水源头，那里有一座隐藏极深的水下洞天！我刚刚诞生意识，灵智蒙昧之时，就在那洞天之中栖息！那里…那里有一棵大树，散发的气息，和师尊那茶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
石清冰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当机立断：“好！紫灵，你速去通禀师尊，将此地情况详细说明。我与无支祁师弟先去江水源头探查，确认洞天入口。”
“好的，大师兄，你们注意安全，可别趁我不在把好东西都抢光啦！”紫灵俏皮地应了一声，化作一道紫色流光，循着来路疾驰而去。
无支祁则迫不及待地引着石清，再次潜入冰冷的江水之中。这一次，他目标明确，凭借着血脉中苏醒的记忆，如游鱼般灵活地穿梭在幽暗的水底峡谷和激流之中，逆流直扑源头所在。
“师父，师父…大师兄他们有发现啦！” 紫灵活泼清脆的声音隔着老远就传了过来，人未至，声先到，打破了草庐旁的宁静。
李茶缓缓睁开微阖的双目，看着徒弟如同一只欢快的灵雀般飞掠而至，因为急速飞行，小脸还带着红晕。她毫不客气地抓起李茶面前石桌上另一杯尚未动过的灵茶，一饮而尽，然后长长舒了口气。
“慢点说，有何发现？”李茶嘴角含着一丝笑意，看着这个性子跳脱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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