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区骨桥至忘川三岔口这片区域,比李小鱼预想的还要荒凉破败。干涸的阴河河床如同大地的伤疤,裸露的骨骸堆积如山,散发出岁月沉淀下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阴冷潮湿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腐殖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铁锈的腥气。
李小鱼按照地图标注的路线,开始了第一次巡逻。他走得很慢,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须,细致地扫描着周围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缕空气。暗青色的“巡”字腰牌在行走间轻轻晃动,散发出微弱的官方权限波动,既是身份的象征,也是一种无形的威慑,警告着此地可能存在的宵小。
怀中的玉简保持着温润的触感,核心处的金色微光平稳地闪烁着,如同一个忠诚的伙伴,与他一同感知着外界。经过几日的静养和以自身秩序魂力滋养,它的状态恢复了不少,虽然远未达到那晚爆发金焰的程度,但已不再是之前那般脆弱。
巡逻初时颇为平静,除了几只茫无目的的低级游魂远远避开他之外,并未发现任何异常。骨桥巍峨而沉默,巨大的兽类骸骨构成的桥身投下斑驳的阴影,行走其上,能听到脚下骨骸传来的细微“嘎吱”声,更添几分阴森。
然而,就在他即将走完骨桥,踏上对岸那片更加荒芜的土地时,玉简突然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带着警示意味的凉意!
不是针对某个具体方向,而是弥漫在周围空气中,一种极其稀薄、却与寻常阴气迥异的能量残留!这能量带着一丝熟悉的阴冷与混乱,与那晚袭击他的黑袍人身上的气息同源,但更加淡薄,仿佛只是短暂经过留下的痕迹。
李小鱼立刻停下脚步,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桥头、桥身、桥下干涸的河床……痕迹很淡,几乎被此地固有的死寂之气掩盖,若非玉简对这类能量异常敏感,他根本无从察觉。
对方果然在此地活动过!而且似乎……就在不久之前?
他不动声色,继续前行,但更加提高了警惕。神识如同梳子般,一遍遍梳理着经过的区域。
越过骨桥,前方是一片地势起伏、布满嶙峋怪石和枯萎阴木的荒原。这里的空间似乎有些紊乱,偶尔能看到一些细微的、扭曲的光线折射。按照地图标识,穿过这片荒原,便能抵达忘川三岔口。
就在他深入荒原约一里地,经过一处由黑色怪石堆砌而成的、如同天然迷宫的区域时,怀中的玉简再次传来异动!这一次,不再是弥漫的残留,而是指向了右前方一块格外巨大的、形似卧牛的黑石后方!
同时,他敏锐地听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什么东西在石后窸窣爬行的声音!
李小鱼瞬间屏住呼吸,魂力悄然凝聚,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灰白剑气已然蓄势待发。他放缓脚步,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靠近那块卧牛石。
就在他即将绕到石后的瞬间——
“嗖!”
一道黑影猛地从石后窜出,并非攻击他,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荒原深处逃遁!
那黑影体型不大,约莫狸猫大小,通体覆盖着暗沉如岩石的甲壳,四肢短小却异常迅捷,奔跑时发出细密的“咔嗒”声,尾巴如同蝎钩般扬起,尖端闪烁着一点不祥的幽绿光芒!
这是……“石蝎鼬”?一种生于阴煞之地、以残魂和阴铁矿为食的低级阴兽?但寻常石蝎鼬绝无如此快的速度,而且其尾钩的幽绿光芒,分明带着一丝精炼过的幽煞气息!
是受到了幽煞能量的侵蚀变异?还是……被人工改造过?
李小鱼没有贸然追击。他快步走到卧牛石后,只见地面上有一个浅浅的土坑,坑底散落着几片被啃噬过的、带着齿痕的暗红色矿石碎片,正是低品阴铁石。旁边,还有几缕更加清晰的、与骨桥上同源的阴冷能量残留。
这石蝎鼬,是在此地吞噬被幽煞能量污染过的阴铁石?还是说,它本身就是被派出来侦察或执行某种任务的?
李小鱼眉头紧锁,用留影符记录下现场和石蝎鼬逃遁的方向,并将那几片带有齿痕和能量残留的矿石碎片小心收起。这或许是一条线索。
他继续向忘川三岔口前进,心中却蒙上了一层阴影。看来,这片区域的“异常”,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不仅有人为的窥视,似乎还有被幽煞能量影响乃至控制的本地阴兽。
抵达忘川三岔口时,已近他此次巡逻的尾声。三条浑浊的黄色忘川支流在此交汇,水声潺潺,卷起无数旋涡。河岸边堆积着从上游冲刷下来的各种杂物——破损的兵器、腐朽的棺木、甚至一些形态奇异的、不属于地府体系的残破法器。
李小鱼站在岸边,例行公事地用神识扫描着河面和水下的情况。大部分区域并无异常,只有一些浑噩的水鬼在深处飘荡。
然而,当他将神识探向三岔口中心、水流最湍急、旋涡最密集的那片区域时,怀中的玉简第三次传来了异动!
这一次,不再是警示或指向,而是一种……强烈的吸引感!仿佛水下有什么东西,在深深地吸引着它!
李小鱼心中一动,凝神向那片水域探去。起初,只能感知到混乱的水流和浓郁的忘川水特有的洗涤、遗忘之力。但当他将一丝蕴含自身秩序剑意的魂力附着在神识上,强行穿透那层混乱时,他“看”到了——
在水下约十丈深处,一个巨大的、被水草和淤泥半掩埋的金属物体,正静静地躺在河床上!那物体通体暗沉,表面布满了腐蚀的痕迹,但其残留的轮廓和部分依稀可辨的纹路,竟然与他在混沌边陲、那自毁的金属囚笼建筑风格,有几分相似!
而且,从那金属物体的裂缝中,正持续不断地散发出极其微弱、却被玉简精准捕捉到的……那种冰冷的、非地府频段的能量波动!
是巧合?还是……又一个被遗弃或隐藏的“前哨”?
李小鱼的心脏猛地跳动起来。他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了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又一条关键的暗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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